。
纵使他们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但季楠思还是不能忍受与眼前这人有如此亲昵的举动。
她近乎本能地想立马将皇甫临渊给推开,余光中却瞥见苏淮卿正直勾勾地盯来。
季楠思蜷了蜷指尖,收回了推出一半的手。
就这样吧。
看到这一幕,他才会趁所有人都没注意,主动离开。
再眨眼时,苏淮卿已经消失在了她的余光中。
“殿下,臣女无碍。”
季楠思缓缓推开了皇甫临渊。
*
月色如水,马车碾过雨后的泥泞,缓缓前行。
车厢内,皇甫临渊又一次凝视向季楠思雪袄下露出来的男款里衣,忍不住发问。
“是苏淮卿救了你?”
方才他赶到时匆忙一瞥,那个站在一旁戴了半截面具的男子分明就是苏淮卿。
初闻楠思被掳时,皇甫临渊曾怀疑过掳走季楠思的人或许就是苏淮卿。
不过若真是他掳走的,就不会这么好好地给送回来了。
那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父皇派人动的手?
竟是直接追来了临州?
一想到这,皇甫临渊顿时觉得胸口如同被一块巨石压住,窒息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楠思……”他艰难启唇。
“可不可以……到孤的身边来?”
季楠思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对劲,侧头扫去视线,只见皇甫临渊不知何时冒了一头的冷汗,从不示弱的眼神中竟让人瞧出了几分无助的意味。
季楠思一顿,“殿下可是身子不适?臣女让人去传御医。”
说着她就要起身,手腕却被一股略微颤抖的力道给握住了。
“不用……”
季楠思疑惑地回头。
皇甫临渊力道一紧,将季楠思拉到了自己的身侧坐下。
“只要你在孤的身边待着就好。”
她就是他的良药。
季楠思抿了抿唇,不再有所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临渊的气息逐渐平缓,大约是调整了过来。
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季楠思暗暗想着,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突然松开了。
皇甫临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记事前就已经被父皇带在了身边教养……”
季楠思垂眸默默听着,察觉到他不再自称为孤,心底有些复杂。
“父皇期望我成为一个最完美的储君,对我百般严苛。”
他在还没记事的年纪就被迫离开母后,每日晨光未起时开始一天的苦修。古籍策论,博弈骑射,每时每刻都被精准规划,不容有误。
饶是这样,父皇仍旧嫌他课业不精,总是揪着他的错处重重责难。
久而久之,他患上了悸症,每次犯病时都难以呼吸。
好在母后总会偷偷来看他,将他怜惜地圈在怀中,轻言细语地同他说说话……
后来母亲疯了,被父皇软禁,他的悸症犯得愈加频繁。
直到之后的某天,他终于遇到了他的良药……
第107章 第 107 章
车厢中, 皇甫临渊眼神迷离,顾自陷入了沉思。
“殿下?”季楠思浅浅唤了一声。
皇甫临渊从回忆中抽离,回过神来, 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他略微坐正身子, 再度恢复成了往常那副高高在上、矜贵无比的模样。
他偏过头来看向季楠思, 认真地凝视了一会儿她恬静的面庞。
几息后,皇甫临渊暗暗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 缓缓启唇。
“有件事,说来荒谬……”他的语气难得温和。
“别人记事时,记住的第一个人大多是父亲或是母亲……”
皇甫临渊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了闪,“而我记住的, 是太傅。”
父皇政务繁忙, 并不会每日见他。
但父皇的掌控欲极强,将他的一天排得满满当当, 还派专人守着他。
最初的好几年里, 皇甫临渊相处最久的人就是太傅,但太傅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 严肃执行父皇的命令,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半句关切的话。
所以太傅虽与他有多年的师生情谊,但他们的感情却并不深厚,甚至有些淡漠。
皇甫临渊纵使再优秀,再天资聪颖, 当时也只是个心性还没成熟的孩童。
他害怕犯错,每次犯错都只会招来变本加厉的责难。
长久的压抑之下, 皇甫临渊的心境早已破败不堪,急需年长之人的引导。
但他的父皇难得现身露面也总是沉着一张脸, 每次都是奔着挑他错处的目的而来。
“第一次犯悸症时,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日他被关在寝殿内受罚,直到完成耽搁的课业为止都不得用膳就寝。
年幼的他执笔伏在桌案前,写着写着就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