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苏淮卿抬步凑到了季梁的跟前,“您刚才说错了。”
“当年之事,您并不是在造孽。”
“在我看来,您这辈子造过的孽,唯有一个我。”
“所以……”苏淮卿的唇角浮起了一抹浅笑,“您无须太过苛责自己,那些事,理应由我与您一同承担。”
季梁闻言瞳仁微颤,翕动着唇畔,内心感慨万千。
他凝视着眼前的苏淮卿,迟迟没能接过话。
苏淮卿笑得愈加轻松,“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依我看,思思估计明天一大早就会来缠着您继续刚刚的话题。”
季梁终是满眼复杂地颔首道:“好。”
……
院外,青帆听到了推门声。
他弓着腰将季梁给送走,转眸就看见主子步向院门而来。
“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他疾步迎了上去。
苏淮卿并未打住脚下的动作,“听说那接风宴结束了,我去寻寻皇甫临风。”
“您要去寻三皇子殿下?”青帆挑起了眉峰,“就不能明天再去吗?”
“明天再去的话,哪能显出我对他的重视?”
他之前费了那么多功夫才与皇甫临风结交,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可不能在这时候生疏了与那厮的情谊。
苏淮卿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步伐一滞,“你莫要跟来,我正好可以趁着夜色同他喝喝酒,套套话。”
他的心中尚且还有几个想要同皇甫临风打探的事,今夜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但青帆若是跟着去了,皇甫临风难免会心生警惕,到时候什么都问不出来。
“好吧……”青帆嘴上虽然应下,但是并未停下。
苏淮卿加快了步子,不想让他继续跟着。
“主子,您先等等!”青帆又在后边追了好一会儿。
苏淮卿回过身来,蹙起眉,“你还有什么事?”
只见青帆正气喘吁吁地弯着腰,臂弯处搭着那件原本被他披在身后的裘衣。
他平复着气息,将裘衣递了出去,“更深露重,您多少再加件外衣吧?”
青帆自幼随侍在苏淮卿的身侧,习惯性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轻易发现了他这会儿只着了里衣出门,并不妥当。
苏淮卿伸手接过裘衣,三两下披在了身后。
他摸了摸鼻尖,不自然地别开眼,“谢、谢了……”
*
鸢桃带着季楠思从窗台而入,回到了原本的房间。
凝霜听到动静奔来,满脸焦急,“您可算回来了!”
她都已经让人添了四五桶滚水了,正常人哪会儿沐浴这么久?
季楠思抬手绕过后脖颈,将身上的裘衣取下,“齐焰可有起疑?”
她之前曾逢场作戏,答应了皇甫临渊不再与苏淮卿有所接触,今夜的行踪还是得瞒着点。
凝霜摇了摇头,“他见主子还在沐浴,便一直退在远处,没敢靠近门边。”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接季楠思抱在怀中的裘衣。
季楠思并没有立刻松手。
凝霜面露茫然,“主子,可有什么不妥?”
季楠思垂眸看着这件裘衣,低声道:“没什么……”
凝霜观察着主子的面色,接过裘衣。
她绕到了床脚,将裘衣收进了其中一个衣箱当中。
另一边,鸢桃伺候起季楠思净面、洗手。
季楠思脸上的水珠还未完全擦干,皇甫临渊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楠思……方便同孤说几句话吗?”
凝霜和鸢桃的眼底同时闪过一抹不满。
她们的主子明面上还在沐浴,太子殿下这会儿径直找来门外,还说了这样的话,有些不合礼数。
季楠思却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听出了点端倪。
皇甫临渊的这个语气,听着……有些像是之前在马车当中,他犯病时候的语气。
一想到这,季楠思踱步到了门边,推开房门。
甫一对上视线,她敏锐地捕捉到了皇甫临渊眸中转瞬即逝的惊惶。
季楠思心下了然,他果真是又犯病了。
而且他不管不顾地找来这里,情况应当很是严重。
季楠思转身看向凝霜和鸢桃,“你们都出去。”
那两人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不情愿,磨磨蹭蹭地没走出几步。
季楠思厉声催促道:“快出去!”
凝霜和鸢桃这才挪着步子三步一回头地出了门,并在主子的吩咐之下,不情不愿地将门给带上。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皇甫临渊就像泄了气一样,整个身子贴着墙无力地滑落。
他抬手摁着心口,胸腔急促地起伏着,鼻尖发出细微的喘息声。
季楠思默默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皇甫临渊不是去了皇甫临风的接风宴吗?怎么突然犯病了?
据他之前所言,近一年来他的悸症已经好了许多,只会在被陛下逼得紧了的时候犯病。
季楠思的眉眼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