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不过有些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然……”
皇甫临风并没有把话说完就将脸转了回去,径直消失在屋门内。
苏淮卿捕捉到了他收回视线前眼底迸发而出的杀意,心下了然。
看来确实是皇甫临风一手促成了临州水患。
凌汛的成因大多与冰凌阻塞河道有关,而临州境内有一条由西向东的长河,安河。
安河上下游的河道错综复杂,本就容易形成凌汛。
临州刺史每年都会在入冬前,组织境内各座城镇的人沿着安河两岸仔仔细细勘探一遍,做好防范措施,今年也不例外。
但今年的勘探工作进行到一半时,发生了一件大事——临州刺史突然暴毙身亡。
整个临州因此乱成了一锅粥,各大城镇的官员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草草结束了需要联手执行的勘探工作。
苏淮卿落水前,已经查到此次凌汛的成因发生在安河上游。
有人私自改动了上游的一处人迹罕至的主干道,影响了冰凌的自然形成,使得安河水位暴涨,再加上今年暴雨不断,最终酿成了一场严峻的水患。
过去的一个月,苏淮卿经常在白天借着砍柴打猎的名义进山,实则是去了据点公办。
除了暗暗协助季叔的赈灾工作外,他还让师父派人去调查前阵子私自改动河道的那些罪魁祸首。
直到前几日,调查终于有了进展,明面上是一批渔民为了捕鱼方便而造成了过错,但那些渔民的身份十分可疑,且他们曾与三皇子接触过。
将已知的线索串联在一起,苏淮卿意识到,此次临州水患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蓄谋已久所导致。
这其中当属三皇子最为可疑。
所以他今日来找皇甫临风,实则也想找机会试探试探这件事。
这会儿试探出了结果,苏淮卿的内心生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感。
他说不上是为什么,就是总觉得,从过去短暂的相处中来看,皇甫临风虽然表现得混账,但本质上并不是想干混账事的人。
临州水患这事……
“主子,您还要去找季小姐吗?”
青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淮卿回过神来,顿了顿,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青帆料想主子这是打算独自去找季小姐,当下多说了几句。
“侯府传来的回信您也看到了吧?您落水失踪的消息是除夕下午传回去的,季小姐当天晚上就连夜离开了丹阳……”
“她此番这么匆忙赶来临州,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其中有您一份缘由。”
“既然见上了,您就好好同她开解一下心结,莫要再像之前那样惹她伤心了。”
苏淮卿闻言,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他倒也想这么做,可也得思思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她如今连话都不愿与他多说两句……
苏淮卿终是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步出院外。
*
夜幕低垂,层云蔽月。
苏淮卿避着人穿梭在夜风中,稳稳落在了季楠思窗前的那棵树上。
他站在枝头垂眸看向眼前半掩的雕花木窗,屋内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他抬头看了一眼如墨的天色,蹙起眉。
这么晚了,思思还没睡吗?
苏淮卿轻盈一跃,来到窗前的平地站稳,朝里探去视线。
只见季楠思正坐在床边,侧身倚靠着床头,一袭素衣,发髻轻散,几缕青丝垂落于她的肩头。
她阖着双眸,两条秀眉微微拧起,看上去是睡着了,但睡得并不怎么安生。
苏淮卿又朝屋内其他角落探去视线,并没有发现凝霜的身影。
他忖了忖,小心翼翼地翻入了窗内。
他听着耳边属于自己的心跳声,缓缓走近床边,视线始终落在季楠思的睡颜上。
他伸手朝季楠思的额间贴去,想要将凝聚在她眉心的愁绪给轻轻揉去。
颤抖的指尖却顿在了咫尺之遥的距离,没再唐突往前。
苏淮卿抿了抿唇,眸中浮漫出悲凉的痛意。
他好想再看一次那些瞬间。
她绽开笑颜的样子……
她眼底含着狡黠来戏弄他的样子……
她羞赧时眸中盈满了水意的样子……
可如今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妄念。
倘若思思现在睁开眼,发现他站在跟前,或许只会递来冰凉的眼神,清冷、疏离,仿若之前与他一起经历的所有回忆都不曾存在过。
她曾经说过的话,一句又一句地回响在了他的耳边。
——“这个未来夫君,由你来做……不行吗?”
——“那你就当一辈子的邻家好哥哥吧!”
——“我想见你……一刻也不想等。”
——“只要你不主动撇下我,我一定会跟紧你。”
无边无尽的酸楚从心尖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