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算朋友么?”苏过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猴面包树多余,是因为b162星球上还有玫瑰,火山,以及小王子,倘若这些都不存在,猴面包树们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球,是不是就不会遭到厌弃了?
面对苏过略带期盼的眼神,沈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她不想交朋友,可两个人的接触的确变多了,她正在向《啪嗒啪嗒》里的那条燕鱼演变。
有人把她扔进了鱼缸里。
“算是吧。”沈溺含混答应,从长椅上拿起外套,穿好,“我先走了,不能回家太晚。”
得到回复的苏过前所未有的轻松,今晚一直笼罩在头顶的阴霾被尽数驱散,他站起来,稍稍提了音量,“明晚可以一起吃饭吗?”
话一出口,苏过便有些后悔,太唐突了,不合适。
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当下,邀请别人吃饭也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打好关系,有求于人等等。
苏过大气都不敢出,心想如果沈溺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他就抓抓耳朵说开个玩笑。
他害怕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同类。
路灯下,女孩缓缓转身,点了点头。
……
“还是一个人啊?”颜叶抛下菜单,坐到对面,双手放在脑后,舒舒服服地靠着椅背。
“不对,不像。”一秒钟后她换了揶揄的脸,“你在等人?”
“你怎么知道?”苏过讶异。
“一眼就看出来咯。”颜叶理所当然,“女孩子都是很敏锐的生物,这是直觉,第六感。”
这话自然是糊弄人的,她做生意久了,有眼力见儿,苏过今天的形象一看就是特意收拾过,清爽利落,不像之前那般颓废。
苏过被她弄得没话说,只好低头拨弄手机。
“是你上次提到的同桌吧?祝你们用餐愉快。”颜叶留下两罐可乐,起身招呼客人去了。
苏过把手机放在前方,正襟危坐,偶尔瞟一眼窗外。
屏幕的光由强转弱,最后熄灭,时间来到晚上八点,按照约定,沈溺该来了。
苏过心里忽然升起某种不安感,他想起初中时参加活动被放鸽子的经历了。
他会遵守约定,提前半个小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
“堵车了吗?”又等了十分钟,苏过发消息询问,发送成功的一刹那他点了撤回。
假如沈溺今晚来了,肯定会解释原因,如果没来,他也没必要催促。
……
“对不起。”
“我本来要走,但是家里突然出了些事。”
“失信了,抱歉。”
沈溺最终还是没来,接连弹出的对话框让苏过垂下眼眸。
“没关系。”他回了一个蛮可爱的表情包。
好像真的没关系,他习惯了。
“想哭就哭吧。”苏过眼前陡然落下一包纸巾。
颜叶打开窗户,敲敲烟盒,熟练地给自己点了跟烟。
“我从来不哭。”苏过说。
“那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颜叶扔掉易拉环,将可乐推了过去,“忧郁的跟言情漫画主角似的,被放鸽子而已,很正常啦。”
“是啊,很正常,放宽心。”没给苏过辩解的机会,另一个女人也坐到对面,一边附和一边朝手心哈气。
是苏过第一次来这家店时看到的那位,颜叶的朋友。
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处在受寒的状态,明明现在才十月,距离冬天还早。
“这么早就来,没客人啊?”颜叶给她递了根烟。
“身体不舒服,放个假。”女人颤巍巍地点火,“给我来碗猪肝汤。”
人一多,苏过话就少了,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那还抽烟是吧?给你你就接?”颜叶一把夺掉女人的打火机,“去去去,去那边坐去,那边暖和,我给你泡碗肉桂茶。”
颜叶扶着女人走开,接着走进后厨,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杯扎啤。
“是我朋友,年初认识的,比较自来熟。”
“颜……姐。”苏过老半天才把这个别扭的称呼叫出口,“你不去招呼其他客人么?”
“哪还有人啊?”颜叶翻个白眼,颇为无奈,“虽说十月也快到淡季了,可这生意做的也太难了。”
苏过环视一圈,偌大的店里除了刚才的女人,就只剩下两桌食客。
门口那桌坐的是个年轻男子,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另一桌则是一男一女,女方留着一头火红色的长发,披散至腰间,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把刀鞘。
“好还原的coser。”苏过暗暗咂舌,简直是活生生从虚拟世界里走出来的人物。
“我是不是命中注定做不来生意啊,开一家店凉一家,这样下去冬天又要关门了。”颜叶抱怨着,仰头猛灌一口扎啤。
苏过跟着微微叹气。
他希望这家店能开久一点,否则又少了一个好去处。
“算了,不聊这些。”颜叶话锋一转,“你喜欢你那个同桌不?”
“啊?”苏过被这跳跃式的思维一惊,可乐掉在了桌上。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上一秒还在谈店铺经营,下一秒就扯到情感八卦上。
“转换心情嘛。”仿佛看穿了苏过心中所想,颜叶说。
“上一次你就跟我聊她,现在还约人家出来吃饭,恐怕心里多少有点想法吧?”
“没有。”苏过摇头,“她和我很像,所以才会在意。”
宇宙那么大,每个孤单的孩子生活在世界上都像风中飘摇的萤火虫,两只萤火虫相遇,当然要试着发光。
“矫情。”颜叶嘟哝一句,“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这句话读过吧?”
“读过,意思是同类事物互相感应。”
“读过就行,能碰见懂自己的人是好事,别错过了。”
颜叶喝了很多,酒精上头了就开始天南地北的乱说,从感情生活一路聊到伊丽莎白女王去世,苏过在旁只有点头的份,好在颜叶酒品不错,理智尚存,没闹出什么事故。
……
苏过戴上耳机,在街上转了一会儿,扭头拐进一家电影院,买了一张距离开幕还有十分钟的电影票。
临近午夜,人少,他坐在最后排,几乎包场,整个影厅唯有对白声回荡,可即便如此,一场看完,他也没能记下电影剧情。
心不在焉。
从影院出来的时候,苏过找了张长椅小憩,穿着风衣,头发打卷的漂亮女孩们时不时从他面前经过。
玻璃幕墙,汽车站牌,摩天大楼,远而狭隘的天空……
对萤火虫而言,这里像个密不透风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