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
“嗯，一月一号，元旦那天。”苏过慢吞吞地说。
很多人说十八岁是最好的年华，成年的那天要做些值得纪念的事情，最好再拍几组照片，当做一生的回忆。
回忆……
行人一茬茬的从他身边走过。
苏过甩甩头。
没什么好回忆的，他从未收到过生日礼物，父母也很别扭，不擅长表达感情。
苏过怀疑父母分开的主要原因就是两个人都太过内敛，而感情是需要双方不断确认，持续维护的。
“你生日是几号啊？”苏过反问。
“一月一号，新年伊始。”沈溺仰头看天上的白云悠悠。
“同一天？这么巧。”苏过先是惊诧，然后微笑，最后垂下眼睛。
元旦并不适合庆生，这一天大家的心思全放在新年上，相比之下，个人的生日就显得可有可无。
或许他们两个的零余，在出生那天便注定了。
“是啊，这么巧。”沈溺的语气难以捉摸。
一路无话，直到分岔路口，苏过骑上车子走远了，她还留在原地。
“祝你好运。”女孩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
……
“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死宅低头哈了口气，吐出浓浓的白雾，天气愈发寒冷了，晚上七点，路边街灯准时亮起，不远处饭店里传来浓厚的肉香，外面挤满了热闹的食客。”
“忽然之间，死宅闻到熟悉的檀香香水味，他下意识抬头，却没有转身，只是无声的笑笑，原来檀香味也没什么特别的。”
敲下最后一行字，苏过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关闭电脑，走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放空大脑。
客厅没开灯，黑暗中仅有万年历闪着红色的光。
他刚刚写了一个居家死宅邂逅异世界少女的老套故事，结局却不是常见的皆大欢喜，而是bad ending，异世界女孩成功融入现实世界，很多年后两个人走在街上，擦肩而过。
“作者文青病犯了？”
“故意反套路？”
“加油。”
打开作者后台，形形色色的评论弹满了消息框。
苏过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不是故意写悲剧，他只是在追求故事的合理性。
异世界穿越来的女孩子总有一天要独立的，她会拥有自己的生活，会找到合适的工作，会发现外面的世界比死宅描绘的更加精彩。
死宅还是那个死宅，受欢迎的女孩子依旧受欢迎，不管在哪个世界。
灵感来源是在颜叶的店里吃饭时看到的两位客人，那个coser打扮的女孩子真的很像穿越者。
“好残酷，但是在情理之中。”手机屏幕上，来自系统默认头像的消息弹出。
“发病而已。”苏过回复。
午夜零点，万年历整点报时，感性占据上风，怅然化作水滴，从空气里溢了出来。
“还没睡吗？”
听起来像没话找话，苏过输入完这四个字立马把它们删除了。
“好累，最近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的出现各种奇怪的故事。”
想想还是删除了，他为什么要对沈溺抱怨这些？大家都很累，他的疲惫并不算特别，既然不算特别，还有诉说的必要吗？
苏过把手机丢在一旁，打开电视，电视上放着无聊的脱口秀节目。
“本节目由……”
主持人飞快的念完一串赞助商名单，中间不带任何换气停顿，台词仿佛烫嘴。
苏过真心觉得这语速不去当rer是说唱界的一大损失。
接连闪过的广告画面中，有只玩偶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个可爱的灰色长耳兔。
“一月一号，新年伊始。”
他想起沈溺的话。
明年是兔年，要不要买一只当做礼物？
这档节目放在深夜播出是正确的，晚上最容易产生消费冲动。
苏过打开购物，搜索同款，点开付款界面时手却犹豫了。
因为这款玩偶是手工的，到手只有一团团毛线，而他从来没碰过针线活，连围巾都没织过。
“直接买个成品不就好了？”耳边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手工更有心意。”苏过否认。
“外表看不出来的。”
“我不骗人。”
“很难。”
“没关系。”苏过点下付款键，“我手巧。”
既然他能学会做点心，那么针织玩偶也算不得难事。
……
“展信佳。
首先祝你生日快乐，但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看到，因为现在是十月二十三号，霜降，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距离元旦还早，或许明年一月我就把这封信弄丢了。
成年的那天我会离开，去一个有星星的城市，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所以这些笔记都送给你，记得认真学习。
小说我一直在看，成绩还不错哦，说不定真能攒够大学的学费，努力的人很多，你缺少的不是努力，是一点点好运。
希望你有个好运气。
十月二十三日
沈溺”。
女孩在信封正面标了一个序号，随后它压在书架上，又从书架里找出高一时留下的一摞摞笔记本，整理好，收进包内。
沈溺拒绝成为燕鱼，友情不会成为她的绊脚石，但她也不想不辞而别。
这封信更像是她给自己和苏过的交待。
她要给每一个人交待，关代秋一家的赔偿款，母亲的赡养费，还有父亲这些年来给的生活费。
尽管有些责任不属于她。
“多攒些钱，总能办到的。”沈溺低语，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通知栏上弹出阅读的更新提示。
“又是bad ending……”她点开私聊，发送消息，“好残酷，但是在情理之中。”
“发病而已。”回复来的很快。
接下来沈溺盯着屏幕，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有话要说吗？
她又等了一会，却没等来后续。
“算了。”沈溺关掉手机，翻开数学练习册。
其实她蛮想有个人能在这时候陪她说说话的，闷久了精神状态会越来越差。
做了半夜习题，手机仍处于息屏状态。
一点半了，写完更新，苏过应该休息了吧。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隔着屏幕谁能猜到对方的想法呢？
心有灵犀还需要一个眼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