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京城的繁华不再和他们有半点关系。
离开京城后,众人才知道刚才那段路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京城的路至少平坦,可城外的路却泥泞不堪,极为难走。
一脚踩上去,鞋子便留在了污秽的泥水中。
洛清清让陈雯秀和老太君坐在马车上,赵姨娘领着她的女儿秦梦荷和秦三叔不由分说就要往马车上爬。
洛清清拦住他们:“老弱病先上车,其他人坐不下了,走路吧。”
赵姨娘是陈雯秀的陪嫁丫鬟,用药算计了酒后的侯爷,爬床成功。
当时侯爷雷霆震怒,要把她乱棍打死。
赵姨娘知道陈雯秀心软,找她又哭又闹,又是哀求又是卖惨,不仅保下了一条命,甚至连避子汤都没有喝。
虽然从那以后,侯爷再也没有碰过她。
但该怎么说,不知道赵姨娘运气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也就那么一次赵姨娘就怀孕了,生下庶女秦梦荷。
但要是没有生下子嗣,这次就不用跟着秦家流放了。
以前在府中,赵姨娘的卖身契在陈雯秀手中,加上有侯爷和世子护着,赵姨娘还不敢太过分。
现在大家都是流犯,赵姨娘就原形毕露了。
她叉着腰,盛气凌人地指着洛清清骂道:“洛清清,我是侯爷的人,也就是你的长辈,你怎么敢对我指手画脚,真是没规矩没教养,怪不得洛大人要和你断绝关系,赶紧给我让开。”
洛清清瞬间冷下脸来,“看在侯爷的份上我尊你一声赵姨娘,姨娘啊,说的好听点是半个主子,说的难听点不过是比仆人高一点,我和秦泽煜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你算哪门子长辈。我的规矩教养我洛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仆人来置喙。”
洛清清的一番话把赵姨娘气了个半死,指着洛清清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对洛清清说:“梦荷该是侯府正儿八经的主子了吧,让荷儿上马车。”
洛清清冷笑一声,“你说的,侯府的长辈都还没地儿坐,她一个小辈怎么敢和长辈抢马车。”
洛清清转头对秦二婶说:“二婶,你抱着孩子和云逸坐马车吧。”
秦二叔膝下有两子一女,大儿子秦云峰今年十八岁,表面上是风吹就倒的文弱书生,几次参加科举考试,热衷于功名。
但洛清清知道这只是侯爷为了打消皇上的怀疑,保住秦氏血脉而制造的假象,实际上秦云峰武功高强,精通兵法谋略,后期是秦泽煜的左膀右臂。
二儿子秦云逸今年刚满五岁,是一个奶呼呼的小胖墩。
小女儿刚刚满月,尚在襁褓之中。
秦二婶也是倒霉,在大户人家,现在月子都还没有做完,就要被流放千里吃尽跋涉奔波之苦。
秦二婶犹豫了一下,望了秦二叔一眼,秦二叔点点头,她才领着秦云逸上马车。
秦三叔面色不虞地望着洛清清:“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长辈,赶紧给我让开?”
洛清清淡淡地说道:“这匹老马拉不动这么多人,我一个弱女子尚且自己走路,三叔一个年富力强的男子,好意思跟一群老弱妇孺去争马车吗?”
秦三叔气恼地道:“我是何等身份,你不过是个贱民,就你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洛清清扑哧一声笑出来。
秦三叔愤怒地瞪着洛清清道:“你笑什么?”
洛清清朗声道:“我笑三叔没有自知之明,要论身份,现在大家都是流犯,谁也不比谁高贵,若说从前的身份,我是嫡,你是庶,我是皇上亲封的世子妃,一品诰命夫人,三叔不过是个白身。人家尊你一声三老爷,三叔真把自己当成是定北侯府的主人了?”
秦三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调色盘一般精彩极了。
他羞恼地对着秦泽煜大声吼道:“秦泽煜,你不管管她,眼睁睁地看着这泼妇欺辱自家人?”
秦泽煜面无表情地说:“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并非外人,这辆马车是皇上赏赐给她的,她想让谁坐是她的自由,谁也无权置喙?”
秦三叔没想到秦泽煜会这么说,气得直发抖。
秦二叔上前拉着秦三叔道:“老三,算了,算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没得叫人笑话?”
秦三叔更气了:“老二,你站哪边的?”
秦二叔拉着秦三叔向前走去,“什么站哪边,都是自家人。”
秦三叔刚被秦二叔带走,陈家人又围了上来。
“陈雯秀,爹娘年纪这么大,本该在家中颐养天年,却被你连累千里跋涉,道路泥泞不平,你忍心让爹娘走路吗?”陈雯秀的大哥陈向荣高声道。
陈老夫人又接着道:“雯秀,你大哥有老寒腿,二哥身体不好,现在天气转凉,若是寒气入体,怕是性命都保不住,让你大哥和二哥上马车吧。”
听到陈家人一唱一和的威逼陈雯秀,洛清清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道:“马车已经坐满了,没地坐了,你们另想办法吧。”
看到洛清清丝毫不给陈家面子,陈老夫人不满的道:“雯秀,你这做婆婆的是怎么管教媳妇的,竟然让一个野丫头骑在头上撒野。”
陈雯秀掀开马车帘子,低着头不敢看洛清清,她抹着眼泪小声道:“我下来走路,让给爹娘和大哥二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