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在一声清脆的鸟鸣中结束了。
这段日子,在安置好了陈氏以后,陆九章在报国寺外面的小屋子将伤养的差不多了,便找到了他外祖父的家。小小的院落,坐落在桐花巷深处,荒芜着,杂草丛生,蛛丝爬满。他一个人收拾着,扯了杂草,打了蛛网,擦了门窗,坐在小小的院子里,看着满天繁星。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二八年华的母亲在他的旁边,脸上带着笑,嘴里哼着歌,那是小时候他在她的背上最常听到的歌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秀才也在他的旁边的坐下,看不清楚面庞,然而却让人如此感到如此亲近。他的泪突然落了下来,又狠狠地擦干净。——娘,外祖父,九章会好好活的。开春了,听风院里的那棵桃树再次抽了芽,绿绿的,然而春寒却依然料峭。叶皖宁拿起笔,给陆九章写信,告诉他蓝老夫子回来啦,她马上就要上学了。自从上次帮陆九章处理完他娘亲的丧事,皖宁便被秦氏找了。很难看到秦氏脸上那般凝重的表情。秦氏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这般胆大,心里也有些烦恼,这女孩怎么这般没有教养,哪儿有这般爱出门的小姐,而且陆九章那是能接触的吗?现在陆九章虽然看似是和陆明齐那边断干净了,但是那是一根刺,这小皖宁有点不懂事。反正话里话外,就是拘着她了,再也不能让她这般行事,连带着也说了周嬷嬷一顿,还在门房也提醒了一顿,没有她的允许,不能让皖宁出门。女儿家的名声最是珍贵,虽然是商人商女,但是现在居在他们府里,若是出了差错,那秦氏和她家女儿的名声,也是会跟着带坏的。皖宁不再出门,只能托周嬷嬷出门的事情带。而于此同时,皖宁的行商计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主要是延续了以前叶行远的路,但是因为她没有亲自远行,所以她选择了缩小范围,只选择了最有用的一条线,让周嬷嬷去和叶行远的旧部沟通。她几乎让利了所有,来延续之前的关系人脉。再等等,等她再大一点,她就离开这里。重新上课的时候,学生都给蓝老夫子准备了开学礼,有送笔有送砚,陆怀柔亲手给蓝老夫子送了她做的一个帽子,蓝老夫子很是满意。到了最后,皖宁这才站起来,将自己的礼物送上。嘛。”皖宁送的东西是卷成一团的纸。有人猜测:“完了,皖宁妹妹不会是想开学就气夫子吧。”皖宁笑眯眯,站在蓝老夫子面前:“夫子,请欣赏我的墨宝。”“墨宝”二字可把大家都逗乐了,人家书画名家那才叫墨宝,皖宁妹妹那叫“墨臭”才对!皖宁倒是不理会大家的笑,一张张将自己的纸打开。第一张,用稚子笔墨画得一个人,只有那涂了蓝色的衣服和帽子可以推断这是蓝老夫子。他正拿着一个戒尺,旁边批注“夫子持戒尺,何等威严”。 大家看着那图,又看了看蓝老夫子那一成不变的蓝衣服和灰帽子,哈哈大笑。皖宁不慌不忙的将另外一张纸也打开。第二张,蓝老夫子靠在椅子上瞌睡,帽子歪了半边,旁边批注“夫子酣睡图,何等优雅”。众孩更是笑得打跌。之前有次到了第二节课上课时间,夫子还没来,于是孩子们就偷偷去看,打开窗户的缝隙才发现夫子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蓝老夫子哭笑不得,硬生生板着脸:“胡闹!”“嘿嘿。”皖宁向来脸皮厚,慢慢的将第三张纸打开,继续念着,“夫子之风,山高水长,长善救失,因材施教。更兼博学多通,品行高洁,当世无双。天不生夫子,陆家学子犹如处学海长夜也。皖宁亲笔,亲证。”大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蓝老夫子看着那不堪入目的稚子笔,再看这一通胡乱吹嘘的话,对上女孩那亮晶晶的眼,忍不住拿着书卷在她脑袋轻轻一敲。“就你想得出来了。”开春的学堂,就在这般插科打诨的笑声中开始了。大家和蓝老夫子熟了以后,虽然上课还是害怕,但是也不如开始那般战战兢兢了。皖宁有了大变化,不再每次举手说“都不懂了”,大家都深感奇怪,颇为不习惯,皖宁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因为我过年吃的好,变聪明了。”大家翻白眼。皖宁不再提问的原因,不过是发现,陆怀钰他们上课不再一脸什么都没懂的糊涂样了,也不再是有什么不懂都不敢问的胆小鬼样了。她的大字有了很大进步,用夫子的话,勉强当得了五岁孩童了。七岁多的皖宁:……她开始练颜公的字了。陆怀柔和陆怀钰将自己初学的颜公贴给皖宁,周嬷嬷想着给皖宁弄几支赵笔来,被皖宁拒绝了。那么好的赵笔,老夫子得了以后都舍不得用,她初学,那不是糟蹋笔吗。只不过练笔的时候,她有时候想,不知道九章哥哥写的字是什么样子。虽然皖宁不被允许出门,但是皖宁悄悄的去了陆府的那个老屋子,将里面的书让周嬷嬷一点点的都给送了出去。她觉得,这些书,应该对九章哥哥很重要。桃树再次开了花,结了果,累累缀满枝头,粉成一片。皖宁摘了桃子,给大家送去,选了最红的几个,让周嬷嬷去给陆九章送去。她练颜公的字迹有了一点进步。陆建安和陆昙珠今年十岁了。十岁是个大生辰,这次生辰宴,安阳公主并未如往常一样安排在府内,而是在京都最有名的凌霄阁内,包了一个小院子,给自己的孩子庆生。皖宁终于得到了机会,到外面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