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的门房一大早开门,就看到一个布衣少年站在外面。
他见到门房开门,便略微上前一步:“请问,叶家的皖宁小姐如今是否还暂住在这里?”那门房被这个少年的风姿晃得愣了一下,方才道:“皖宁小姐不在。”“那敢问小哥可知道她现在所住何处?”门房摇了摇头:“不知,如果皖宁小姐在京,隔三差五便会提着东西来看望的。”陆九章道:“多谢。”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门房心里纳闷,皖宁小姐美得跟仙女一样,没想到天底下还能找出另外一个像神仙的人。陆建安第二天便准备去那条文庙街去转转。临走的时候,陆昙珠叫住他。陆建安停下脚步:“姐,什么事儿?”陆昙珠欲言又止,脸悄悄的红了红。难得在自己姐姐脸上看到如此羞涩模样,陆建安不由一愣,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放心大胆的告诉我。”陆昙珠道:“昨儿我带元日出去买桂花糕,一个人救了元日,免得元日被马车撞了,你去看看问问,咱们好道道谢。”陆建安:“姐为何当时未叫住那人?”陆昙珠不好意思说当时没反应过来,只是道:“忘了。”陆建安道:“那好吧,那人什么样?”陆昙珠道:“那应该是进京赶考的年轻举人。”陆建安无奈:“姐,前来赶考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举人。”陆昙珠道:“……长得很……好看。”陆建安眼底有了打趣之色:“比我还好看?”陆昙珠拍了过去,红了脸:“别问了。”陆建安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放心,一定把最好看的那个给你找出来。”啧,他老爹还是有眼光的,他姐千万别遇上那个成了亲的就好了。文庙街现在是整个京都最热闹的街道,两边的住宿之地,全部挤满。大家都希望离得文圣近一些,得些庇佑,考的时候一举高中。而明华楼和黄金院,更是被江南来的包了,江南近几次科举可都压了京都一头,所以他们觉得明华楼和黄金院能给他们带来好运。江南文采风流,十年寒窗,也不急于这一时,其他地区的学子还在抓紧最后一点时间苦读的时候,他们已经决定好好感受一下这京都风物。此刻,明华楼上,几个年轻举子正在笑着谈论,丝毫不见慌张姿态,他们一会儿说京都比江南干,甚至半夜还流了鼻血;一会儿说这京都哪座酒楼最好吃,一定要去试一试;一会儿要去踏踏青,游玩一番。说着说着,一个举子探头一看,就看到明华楼前,有不少少女正在抬头看着他们。他噗嗤一笑:“这京都女子和咱们江南女子完全不一样,这京都的女孩儿可真是大胆热情。”“可不是,昨儿凤岐兄一下马车,没走几步,便被女孩子围了起来,不知道被塞了几个香囊。”“那待会儿出门,我可不要待在凤岐兄旁边,明明我英俊潇洒,这般也被称得不那么英俊潇洒了。” 其余众人皆笑骂他脸皮厚,而坐在其中那丰神如玉的青年却将自己手中的扇柄一转,不置一词。白凤岐是白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年轻人,百年诗书鼎盛之家,其父本来是江南织造,这次他来,就是剑指第一,为白家再取得一个状元。“凤岐兄,走吧,我们去河边,一边赏景一边吃那京都八宴。”白凤岐站了起来:“走吧。”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澄心湖旁。天气初暖,湖边烟柳如织,黄莺啼啼,一艘船只在湖上飘着,说不出的悠闲。白凤岐等人刚刚坐下,那边大船上的人,突然探出了一个头:“白鹿洞书院的,你们也在这儿?”白凤岐一方的人一看,却是岳麓书院的人,不由心道晦气。白鹿洞和岳麓两所书院向来在争六大书院第一的名头,文武都比,各有胜负,谁也不服谁。连现在两个书院的翘首,一个白凤岐一个韩梦得,也是如此。白凤岐丰神如玉,犹如松柏;韩梦得便是侧貌风流,犹如琼枝。但是两个人都是眼高于顶的家伙,表面和和气气,互相之间却是谁都看不起谁。现在,两大书院的人碰面,却意外的和谐了起来。只因为江南学院之间内斗可以,然而此刻面对的是天下各地区,那么自然是要团结起来了。两个书院的人,以白凤岐和韩梦得为首,俱在湖边坐下,八大宴摆了满满几桌。这澄心湖留下过无数个京都举子的诗文笔墨,便是曾经的大文豪白飞都在此处留下过,所以来此京都,澄心湖是必来的,湖的两边特地修了长长的一面墙,特地为前来考试的读书人所留,有所感悟,皆可成墨。吃了饭,两个书院的人便一起去墙上赏鉴。墙面上,即便经过风雨,然而感留下墨迹的人全都是意气风发的人物,有些在文坛上流传千古,有些在政治上改革拓新,看着这些先人墨宝,众人都是心驰神摇。白凤岐和韩梦得也看得双眼发光。他们一面走,终于走到了那面空白处,这是留给他们这届举子的。白凤岐和韩梦得拿起放在旁边的笔墨,纵情书了一句,引得周围的学生都大声喝彩。书写完以后,他们又沿着澄心湖慢走。却见一个举子支着一个小摊,正在卖字画,说是字画,却是普通百姓家常贴的简单春耕图和年历。那举子蹲在那里,昨晚被雨淋湿的衣物虽然干了,然而皱巴巴的。“有辱斯文,这是哪里来的穷酸货?”“啧,这不是昨晚想要投宿我们那里的那个北疆举子?”听到他人这般说,张举脸通红,略微抬起自己的袖子遮了脸。屋漏偏逢连夜雨,昨晚他投宿无门,结果对京都不熟悉,到处关了门,只能抱着自己的包袱在一处破院子外面对付了一宿,哪里想到,再睁眼,自己的盘缠居然没了个干净。没得法子,只能看看能不能卖些东西,他知道自己的字画都一般,只好卖些普通百姓能买的,恰逢春日,春耕图这些买回去贴着也不值几个钱。此刻,他腹中饥肠辘辘。他低了头,脸上火辣辣,而因为知道这边举子比较多,此刻,有不少少女正朝着这边走来,他觉得丢脸之极,于是一低头,便将地下的东西胡乱一收。这个时候,只听一个又脆又甜的声音问:“喂,我家小姐都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