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宁几乎以为自已听错。
她的脑袋“嗡”的一声，心跳快的几乎要蹦出来。她就看着陆九章立在那里，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陆九章立在那里，只是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她没想过，从来没有想过。陆九章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绞痛，他知道自已说出口会有什么后果，他如此卑劣，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可是，还在妄求。皖宁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理智找回来。裴姐姐不是说九章哥哥一辈子不会娶亲的吗？他从来不是一个为了打发他人而随意说话的人，她知道他说到做到。皖宁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陆九章立在那里，他多么希望他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又觉得她的目光如刀。陆九章声音艰涩：“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皖宁诧异的看向他。陆九章全身僵硬，然后将紧紧握着的手摊开。一粒纽扣安安静静的躺在了他的手心，不知道被他握了多久。这一粒纽扣，仿佛控诉着他对她做的事情，他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皖宁看着那一粒纽扣，愣了好半晌。九章哥哥知道了，他那么一个风光霁月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已犯错。她心底酸涩的要命，忍不住问：“九章哥哥，如果没有这一粒纽扣，你还会娶我吗？”陆九章愕然看着她。没有这一粒纽扣，他怎么敢呢？那是他只能远观的美好，便是自已对她有丝毫的想法都觉得是亵渎。连想要一个拥抱都要用尽全力。皖宁看着陆九章，低下了头。他不会，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不会的，他只是把她当妹妹，他对她从来没有过急切。他想要求娶她，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已对她做了错事，想要去承担罢了。皖宁暗暗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笑：“九章哥哥，其实，不算什么大事。”陆九章抬起眼看她，脸色更白了一分，喃喃的反问：“不算什么大事？”皖宁继续笑：“你看你那时候只是在生病中，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便不算数的。”陆九章的脸色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不知道，便不算数？”皖宁心慌的低下头：“是呀。九章哥哥，就当没有发生过就行。你也不用娶我，你我兄妹二人，无需如此。”就当没有发生过就行。你也不用娶我。你我兄妹二人，无需如此。他向来见微知著，闻弦知意，然而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他却觉得钻入自已的耳朵里，他用了许久，方才明白它的意思。痛意从心口撕扯着他。他早就知道的，皖宁妹妹不愿意的，她受了如此委屈，却还要让他当成没有发生过。皖宁连看陆九章多余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怕自已的笑撑不下去。“九章哥哥，早点休息，没什么大事的，忘了吧。我，我明天收拾行李，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多呆了。”她说完，迈着脚步，几乎是奔跑的。陆九章看着她的身影，他想要伸手，伸手拉住她。可是，她不喜欢。她不喜欢他。 那么好的皖宁妹妹，对任何人都好的，她对他也好，可是，她不喜欢他。而从今以后，当他打断这一条线后，他知道，便再也没有办法了。她要离开了。她再也不会待在他的身边，他连看着她的资格也没有。那种无法诉说的痛意将他凌迟成了千百块。一股血气从他的喉咙里涌上来，他眉头微微一皱，然后抬起手，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鲜血。他只觉得他的世界再次回到那没有光亮的天地里。他再也没有力气，伸手，撑在了树干上。皖宁，皖宁。可是，还能有资格喊吗？皖宁推开门，关上，然而一关上，泪水就落了下来。她从未如此真切的意识到，她喜欢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他。在刚才的某个瞬间，她几乎不管不顾的就想要点头，就想要答应。不论他因为愧疚也好，责任也好，她可以待在他的身边。皖宁坐在桌上，擦了擦眼泪。前世的记忆袭来，她奋力追逐过，然而最后什么也没有，她害怕。即便知道九章哥哥不会是百里长风，可是，可是那种恐惧却牵扯着她。她的眼前浮起陆九章的容颜一遍又一遍。九章哥哥，那是她的九章哥哥。她舍不得的。她的泪水流着，她盯着眼前的那盏灯，哽咽得快喘不过气来。不哭。皖宁，不要哭。不知道什么时候，油灯里面的油烧尽了，她在黑暗中，一遍遍的想着他。她想起他的眼，他的唇，他提笔写字的手，想起他无数次看过来的眼神。她舍不得！她一点也舍不得！她猛地站了起来，然后推开了门。哪怕是焚烧殆尽，她也想去试试。她奔跑到陆九章的屋子里，敲了敲门，然而没人应，她一愣，接着转身，朝着之前的院子里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雪也不知道下了多久。她看到陆九章还在那里，孤零零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苍茫。他坐在树下，雪落了他满身，然而他却一无所觉。他的天地，仿佛没了知觉。然后，他听到一点声响，他抬起头，看到了皖宁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心慌乱的跳了起来。皖宁红着眼，看着他：“九章哥哥，你是把我当亲妹妹吗？”陆九章看着她。他伸出手，想要去握她的手，然而又想起她不喜欢他握他的手，他死死的忍住。他惨然一笑。“对不起，皖宁，我如此卑劣不堪，我努力过，但是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把你当亲妹妹。”“你是我的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