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十九被这句话惊掉了下巴。
他欲哭无泪，还不忘拉旁人下水。
“我一个人去，您真的能放心我的安全吗？要不叫上池老四一起吧？他对这事儿熟！”
一旁，池老四脸庞瞬间僵硬。
“随便，但要求只有一点！”君天佑目光深沉：“务必要让李护国那个咸鱼脑子知道，本督主来了！”
苏意憋了一肚子的笑，扔给落十九一个小瓶子。
“把这个抹脸上，保证你黑得亲妈都认不出来！哪个姑娘都瞧不上你！”
落十九闻言一愣，随即眼泪汪汪地接过去：“多谢苏姑娘保住了我的清白！”
他嘿嘿一笑，和脸色难看的池老四一起走出大门。
苏意看向君天佑，心底佩服。
此次调查乃是暗访，他们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带着兵马前来。
要掐断鬼坟村这个阿芙蓉的源头，就必须得到当地官员的支持。
这李护国显然不对劲儿，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君天佑让落十九做的事情看似荒唐，却能给李护国敲响警钟，又不至于得罪他。
若他是个风流的清官，自然会明白君天佑的警告。
但如果是昏官的话，便会误以为君天佑也是个贪官，臭味相投，从而拉近关系。
一旁，书生陈恪云战战兢兢地看着两人。
苏意看向他，开口问道：“陈师爷与那位李护国的关系……很好？”
陈恪云点头又摇头。
“我家中贫困，老母亲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全靠郡守接济！”
“哦？敢问你母亲……是何病症啊？”
“痛风。”
苏意不由奇怪。
痛风本不是什么大病，只要不受寒不吃海鲜，应当不需要长期吃药才对。
看着陈恪云忐忑的神情，她语气安抚道：“别紧张，我颇通医理，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听到眼前这美丽温和的女子颇通医理，陈恪云的眼睛顿时亮了亮，却又黯淡下去。
这姑娘一看就是贵人，怎么会肯给一个市井妇人治病呢？
苏意抿唇，仔细想着这其中的古怪之处，却骤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位大娘泼辣的声音。
“陈师爷！您快回去看看吧！你娘……你娘快不行了！”
陈恪云大惊，“蹭”一声站起来，双手都在颤抖，却不敢迈出步子，求助般地看向君天佑。
君天佑挥了挥手：“去吧！”
苏意心中微动：“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陈恪云微愣，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陈恪云家住在巷尾一间十分破旧的宅院里，虽然破旧，内里却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
苏意一路跟着他进了屋子，却见房间中摆满了书籍和字画。
最里间的床上躺着一位老妇人。
老妇人身形瘦而干瘪，面色潮红，嘴唇青紫，俨然是进气多出气少。
陈恪云浑身颤抖，哭喊的撕心裂肺。
“娘———”
身后，苏意一声冷喝。
“别动！有心疾的病人不能随便挪动！”
她快步上前，检查了一下老妇人的状况。
什么狗屁痛风？
这种心肺衰竭之相，才是致使人虚弱的根本！
袖口一翻，一枚银针已经出现在手上。
银针对准心口，苏意毫不迟疑地扎下去。
老妇人身子一抖，呼吸却奇迹般都平稳了。
苏意低声解释：“这根本就不是痛风，而是心疾而已，之前可有查出来过？”
陈恪云瞪大了眼睛，如拨浪鼓般摇头。
“没有，母亲之前一直身体康健，从未生过大病，一年前因为痛风严重，才开始治疗的！”
他看着苏意，心中渍渍称奇。
母亲这一年来也发作过不少次，但每一次都要靠自己扛过如此之久的疼痛，甚至还会痛得昏迷过去。
而眼前这姑娘，仅仅只是用了一根银针，便稳住了母亲的病情？！
这是何等的妙手医术啊？！
“多……多多谢姑娘！”
陈恪云拱了拱手，看着苏意高华的身姿，不由自惭形秽。
一旁，苏意拔出银针，端详着发黑的银针尖端，猛地皱眉。
这……这怎么还会有中毒之相呢？！
“你娘平时吃的药快点拿过来给我看看！”
陈恪云点头，急忙打开东边的柜子，捧出一小包粉末状的药。
药还没送到跟前，苏意便面色一变，劈手夺过去。
“这是什么？！”
“药啊……娘吃了这个，过不了多长时间便能止痛！”
苏意脸色难看至极：“这药是谁开的？！”
似是被苏意严肃的表情给吓到了，陈恪云讷讷地下意识回答她的话：“西街……西街的吴大夫，是……李郡守找来为我娘治病的！”
“李护国？！”苏意倒抽一口冷气。
她转头看了一眼这空荡荡的家中。
这屋子虽然简陋，但其中的藏书很是不少，昭示着陈恪云日夜苦读的刻苦。
李护国一天天地窝在妓院酒楼里不理正事，可武安郡上奏的折子却仍然备受青睐……
难道……
“陈恪云，你老实告诉我一句话！”
苏意目光如炬，沉沉地看着面前清瘦的读书人。
“这几年来，武安郡上奏的折子，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谁在管理？！”
陈恪云浑身一抖。
面前的女子眸似点漆，直直地看着他，像是一直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在这样坚持而沉静的目光面前，陈恪云几乎无法撒谎。
“确实是我……”
苏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李护国用这阿芙蓉制成的“药”给陈母治病，用所谓的“恩情”控制陈恪云为他做事。
他们最不愿看到的情况最终还是出现了，当地官员与阿芙蓉有染……
这代表着他们的办案难度，即将要更上一层楼。
感受着陈恪云希冀而担忧的眼神，苏意话语慎重。
“那药有问题，绝对不能再用了！再继续用下去，恐怕你娘连命都保不住！”
陈恪云闻言，顿时呆滞在原地。
苏意这话……是在提醒他什么吗？
两人正说着话时，老妇人幽幽转醒。
深入骨髓的麻痒和疼痛，让她几乎崩溃。
陈母瞪大了眼睛，目光发直地看着陈恪云，里面满是疯狂之色。
“儿啊！药！药！快把娘给药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