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目光颤抖了一分：“那……那你是怎么进宫来的？”
顾青卓低着头：“是义父买通了宫里送菜的车，把我送进来的。”
“他说姐姐最近很是得宠！让我对姐姐说他的好话，他就能官复原职！”
顾青卓说到这，恨恨捏着小拳头：“我才不要帮那个恶人官复原职，我只想来看姐姐。”
顾倾城咬着牙，死死抱紧了顾青卓，泪眼喃喃：“是姐姐对不起你！对不起……”
顾青卓像个小天使一般，他摇头，捧着顾倾城的脸，认真道：“姐姐，你别帮那种人求情！我想带你走，我们一起过好日子。”
顾倾城满脸泪水：“对不起……姐姐不能离开这里。”
顾青卓有些泄气，又道：“最近城里来了好多读书人！我听他们说，他们要努力读书，做大官。”
“是不是做了大官才能带姐姐走？姐姐才会过上好日子？”
顾青卓哽咽，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地抱着弟弟，泪如雨下。
姐弟情深的时刻，不远处的假山背后，却猛地传来一阵枯枝脆响。
顾倾城一瞬间汗毛倒竖：“是谁？”
安静了几秒钟之后，苏意尴尬地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她对着玉儿耳语了几句，玉儿点点头，先撤了。
顾倾城看着苏意，面色惨白。
“你怎么在这里？”
苏意抿着唇，不答反问道：“你为二皇子卖命，现今顾青卓被如此虐待，他都不知道帮帮你？”
顾倾城心下忐忑，咬牙道：“蓝小姐是来看我笑话，还是来揭发我的？”
苏意哭笑不得：“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前厅皇帝已经等你的舞蹈等得不耐烦了，你若是再不出现，估计就要派人来寻你了！”
提起皇帝，顾倾城面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她低声道：“多谢蓝姑娘提醒！”
玉儿不多时就回来了，身边还带着毓妃的贴身宫女。
“小姐，毓妃娘娘答应了。”
苏意点头，又转头望向顾倾城。
“私闯宫门是大罪，这小子不能露面，暂时先安置在毓妃宫里，等宫宴结束之后，我带他出宫。”
顾倾城愣住，似是不敢相信苏意居然会帮她。
苏意叹气道：“我也有哥哥，我懂你的心情！”
平心而论，顾倾城本质上不算什么好人，她帮人办事儿，但倒也没有真正害过她什么。
推己及人，苏意还是选择帮她，毕竟顾青卓是无辜的。
顾倾城复杂地看着她，突然附耳朝她低声道：“明日会试，有人要针对陈恪云和蓝家，你小心些！”
苏意听后，面色一变。
看着她惊愕的脸色，顾倾城这才深深拜谢：“我不欠你的了。”
苏意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她帮顾倾城保住弟弟，顾倾城给了她消息，两人算是扯平了。
顾倾城不舍地捏了捏顾青卓的脸，安抚道：“你一定要听话，不要乱跑，等结束之后，雪慧姐姐会带你回去的。”
顾青卓眼泪汪汪，却被顾倾城强行掰开了手。
看着那曼妙的身影转身而去，苏意悄悄叹息。
毓妃的贴身宫女悄悄地将顾青卓带走了。
玉儿嘟着嘴道：“小姐真是心地善良，还这么帮着她！”
苏意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想要降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拿捏把柄，而是攻心。”
再次回到席间时，顾倾城恰好出场了。
白衣曼妙之间，顾倾城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舞姿大胆而奔放，宛如九天月华，泠泠泛霜，神圣而不可侵犯。
一舞倾月，再舞倾城。
看着顾倾城那张脸，苏意悄悄看向了君天佑。
群臣满堂喝彩之间，男人面色阴沉，眼中凶光闪烁。
下一刻，太监尖细悠长的声音，打破了氛围。
“贵妃娘娘，裴斯年先生觐见。”
婉莹来了兴致，大袖一挥：“宣！”
裴斯年乃是带着裴子都和邵兴筵亲自前来的。
婉莹显然很是高兴，对裴斯年很是亲近。
这些年白鹿书院每年考上的举子确实不少。
“哎呀！早听闻裴先生博学多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快！赐座！”
婉莹很是兴奋，急忙让人为三人赐座。
“有裴先生愿意襄助！我大兴朝繁荣兴盛，指日可待！”
言语之间，似乎已经认定了裴斯年答应她入朝为官了。
孰料，裴斯年摆摆手，神情严肃道：“在下今日前来，乃是跟贵妃娘娘谈正事的！”
“娘娘的打算，千烨已经跟在下说过了……草民并非不愿，只是，仍有一些事情，希望娘娘能够帮忙彻查！”
婉莹大气地挥了挥手：“好说好说。”
裴斯年抚着胡子，眼神流露出一丝精光。
他看着满座朝臣，一字一顿道：“十五年前，太师任宏衍主持太和十九年科举，泄露考题！那时，太和帝病重，朝政由先皇亲理。”
婉莹一愣，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任家罪该万死，难不成……裴先生要替任家翻案不成？”
裴斯年摇头。
“非也！任家确实该死！但娘娘以为，先帝灭了一个任家，便对这天下举子都公平了吗？”
裴斯年拱手而立，眉宇间闪过一抹读书人的骄傲。
“那时，我裴斯年，也只是个教书先生，还没到如今名满天下的程度。”
“太和十九年，我大弟子韩如风与二弟子穆少卿，寒窗十年，进京赶考，却被人处以莫须有的考场舞弊罪名，就地格杀！”
闻言，全场皆惊。
坐下，蓝千烨叹了口气，眼含热泪。
苏意目瞪口呆。
怪不得……先前蓝千烨对他的大师兄和二师兄避而不谈，只是说他们仙逝……原来也是死在了这桩案子里！
“任家罪该万死，那些主动买下考题，在考场上作弊之人，也确实罪该万死！”
裴斯年自成风骨，他瞥了眼坐下的朝臣，语气讽刺至极。
“但是……就怕某些贵族中人，自己儿孙也买了考题！他们不敢让自己的儿孙去死，冒着欺君罔上的罪名，偷换了那些作弊的试卷，让无辜学生冒名顶替这滔天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