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一直等着,一直到宫里的圣旨传出了消息,这才将卫妙岚的藏身之地告知了卫衍。
太子被追杀之事,婉莹最终还是选择压了下去。
京城中,卫妙岚两嫁皇子,却都未能成婚的风言风语也传了两日。
但好在没过多久,坊间民众的热情,都被另一件事情转移了。
殿试之后,放榜之日很快就到了。
顾氏书局之内,苏意一手托腮,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几个念念有词的考生。
陈恪云好歹是见过了大世面,此时面上只是略微有紧张之色。
石怀清和齐淮初则是整个人抖如糠筛,口中念念有词。
“求太奶奶保佑我光宗耀祖金榜题名……”
苏意一阵汗颜。
“对了,这两日怎么没见君督主?贵妃娘娘不是已经解了他的禁足么?”
陈恪云问道。
苏意摆摆手:“虽然禁足是解了,但尚未官复原职,出来也是免不了风言风语,还不如在家呆着!”
君天佑夹在长公主和汝阳王之间,确实是于夹缝之中生存。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却猛然听得“砰——”的一声。
蓝氏书局的门不知何时被人一脚踹开,卫桓带着久未出面的萧泽,逆光而来。
“苏意,你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赌约?”
一瞬间,整个蓝氏书局都陷入了安静。
看着趾高气昂的萧泽,苏意眸子微眯。
没记错的话,上次与萧泽的赌约……他似乎输了才是吧?
“三殿下来得倒是及时,莫不是想通了要履行上次跳艳舞的赌约?”
轻飘飘一句话,让萧泽的面庞几乎涨成了紫红色。
“你——”
齐淮初极为机灵,这会儿也鸡贼地笑道:“三殿下身为皇子,一向一言九鼎,想必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赖账吧?”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是将萧泽架在了空中,进退两难。
身后,卫桓拽了拽萧泽的衣袖,萧泽这才稳了稳身形,拿鼻孔望着苏意:“本殿下来找你,正是为了说这个的!”
苏意眉头一扬,静静地等着对方的下文。
萧泽挺了挺胸膛:“本殿下听说……你与卫桓在这状元街设立了赌约?”
“是又如何?”
“咳……卫桓毕竟是跟着本殿下混的,这赌约,本殿下现在代他接下了!”
“若是本殿下赢了,本殿下也不要你蓝氏书局的地契,先前的艳舞一事一笔勾销!”
苏意不动声色:“若是殿下输了呢?还要跳艳舞么?”
提起这两个字,萧泽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若是在众人面前跳艳舞,不仅母妃那边没法儿解释,后主婉莹恐怕首先便会气得一掌拍死他!
“若是本殿下输了,按照赌约,便将临山书局的地契给你!”
苏意皱眉,见萧泽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契,略微皱眉,随即目光了然。
卫家拒绝了三皇子,相当于是驳了婉莹的面子,自然是要象征性给一些补偿的。
这座临山书局,恐怕就是卫家给萧泽的补偿。
一旁石怀清这会儿被这么一打岔,倒是不紧张了,闻言不满道:“三殿下的算盘可真够精的,这跳艳舞的赌约蓝小姐已经赢了!而这临山书局,蓝小姐一旦获胜,那不是你应得的么?”
“三殿下赢了,不仅仅白得一座书局,还免了赌约的履行!这对我们蓝小姐似乎并不公平吧?”
苏意挑眉,赞许地看向石怀清。
不愧是商贾之家出来的,一点儿亏都不肯吃。
不过……她也没有真的让萧泽跳艳舞的打算。
若是对方真的跳了,那反而是下了皇室的面子。
苏意磕了磕桌子,看着面上羞窘的萧泽:“不如这样吧……那艳舞的赌约,不如拿别的东西抵押?”
萧泽微怔:“你要什么?”
“三皇子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免费答应我一个条件!”
萧泽闻言蹙眉,眼珠子地飞快转了起来。
比起跳艳舞来说,这所谓的“一个条件”看起来似乎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他满意地拍了拍胸脯:“好,我答应你!”
两方签字画押,赌约很快达成。
国子监门口,一阵金锣敲鼓之后,一声“放榜了”的呼喊,成功让原本聚集在书局之内的举子们乌压压围了上去。
连带着陈恪云三人也连忙挤上前去。
萧泽看着齐淮初慌里慌张跑出去的背影,神色微动,露出奸诈的笑。
“蓝小姐与卫桓打赌,看到底是上榜的寒门学子多,还是贵族子弟多……可这齐大公子,似乎也是贵族子弟吧?”
苏意白了萧泽一眼,望着远处迫不及待挤进去的陈恪云和石怀清,淡声道:“若是天下皆能擢选清官,野无遗贤,又分什么贵族或者寒门?”
萧泽一怔,呆呆地看着她,像是今日才认识她似的。
一直以来,苏意给他的印象都是高傲,难驯,甚至阴险。
可现在,看着面前的女子语气平淡地说出这样的话,萧泽一时间居然有些自惭形秽。
他目光发愣,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得邻桌传来两个老头儿的争吵。
裴斯年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怒瞪着对面的苏抱朴:“苏抱朴!咱们可是说好了!待会儿上榜之人中,我儒学学子若是比你道学学子多,你那幅《梅妻鹤子图》可要拱手让给我!”
苏抱朴被裴斯年瞪着,身形居然显得有些娇小。
他抚着胡子,翻了个白眼:“瞧你那穷样儿,叨叨了多少天了!届时,可别是你自己输了,将柳传成的孤本游记乖乖送来!”
“哼!”
两个老头儿齐齐别过脸,居然有些可爱。
苏意憋笑憋得极为辛苦,刚想说什么,却见放榜处,传来齐淮初爆发似的喜悦声。
“哇咔咔!我中了!我居然真的是探花!”
齐淮初涕泪如雨,一把抱住身边的陈恪云。
陈恪云清瘦的脸上也满是激动,代表第一名的“状元”二字之下,陈恪云三个字宛如拨云见日一般,映射在阳光之下。
少年人憋得脸颊和眼角一起通红,终于发出一声压抑的哭声。
石怀清的名字排在第六,这个成绩亦是不错。
而榜眼的位置,则是裴斯年的四弟子——五大三粗的邵兴筵所占据。
三个人搂在一起,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