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怔怔地抬眸,神色从迷惘到信服。
人群中,不少心有芥蒂的书生,也默默垂头,羞愧无地。
蓝千汐带着刑部的人姗姗来迟,将闹事儿的人带了回去。
苏意被君天佑一路抱着,飞奔去了最近的医馆。
“张大夫!快,她受伤了!”
张兆水正忙着调配药丸,被这惊惶至极的声音惊得手一抖,手里的药粉撒了大半。
他急忙跟上去,看着君天佑怀中的苏意。
苏意窝在君天佑怀中,额头洇血,朝着张兆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一炷香后,苏意的额头顺利包扎完毕。
收拾药瓶的张兆水没好气道:“我说君督主,额头被砸伤而已,您也太心急了些!方才你一进门,老夫还以为蓝小姐又像上次一样中毒了呢!”
“可怜我刚调配的神仙玉女粉啊……啧啧,可惜了了!”
一旁,君天佑充耳不闻,只是端详着那白布,嘟囔着:“这……会不会留疤啊?”
张兆水闻言气得翻了个白眼:“这药是蓝小姐给的方子,你信不过老夫,难道还信不过她么?”
君天佑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倒是,您的医术比起雪慧,是还差点!”
“……”
张兆水嘴角一抽,干脆不再跟君天佑说话,拎着药箱气鼓鼓地走人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君天佑愧疚地摸着苏意额头上的伤口:“都怪我,你这些日子都憔悴了不少!”
苏意叹了口气:“下次遇到与读书人沾边儿的事,千万要先讲道理再抓人!”
君天佑一滞:“我……我当时确实气昏了头!”
“再昏头也不能随便抓人!你前脚抓了人,后脚,坊间便会传出裴先生和苏先生狼狈为奸修改考题,理亏抓人的言论!”
苏意皱着眉头:“幽州大战在即,汝阳王已经奉旨于城外操练兵马,最迟下个月便要出征!此时京中若是人心动荡,那才叫麻烦!”
君天佑慎重地点了点头。
苏意挑眉,低声道:“对了,先前你一直禁足,婉莹本身是想将你名正言顺扣在京中做人质的!如今你解了禁足,汝阳王他可有带你出征的意思?”
君天佑点头:“先前已经商量过,他打算带着我一起出征,让婉莹封我为副将!”
“那你的意思呢?”
君天佑沉吟半晌,还是坚定道:“我去!”
苏意不语,心中突然涌上一阵复杂之情。
君天佑道:“此去虽然凶险,但与其让旁人去,不如我跟着前去!”
苏意忧心忡忡:“可且不说汝阳王与你根本没有什么父子之情,二皇子和幽州献王那边,彼此关系尚且不明,他们若是针对你,你……”
说了一半,苏意没再说下去,只是揪心道:“此去凶险万分,你可想好了?”
君天佑点头:“我想好了!”
苏意深吸一口气,目光沉沉:“好!我在烟雨楼等你回来吃饭!”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君天佑看着面前秀美清丽的容颜,突然摁住苏意的后脑勺就吻了下去。
嘴唇即将相贴之前,落十九的敲门声及时响起。
“启……启禀督主!蓝大公子让您和蓝小姐赶紧去刑部一趟!”
君天佑脸色一黑,在苏意乐不可支的笑容中磨着后槽牙,最终只是轻轻地在她额头的包扎处印了一吻。
“走吧!”
君天佑拉起苏意的手,二人一起朝刑部奔去。
能让蓝千汐如此着急,今日的举子闹事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刑部大牢之中,黑压压关着几个看起来神情萎靡的读书人。
苏意和君天佑赶到时,苏抱朴也正坐在那儿。
一向仙风道骨悠哉悠哉的他,面上罕见地显现出几分凝重之色,正盯着面前那方碎裂的砚台,一言不发。
“查的怎么样了?”
苏意看着苏抱朴,还是问了一句。
“事情似乎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一些。”
蓝千汐嘴唇紧抿道:“这二十几个书生之中,除了那一开始闹事儿的,名叫尚铭的人身上有天幽门的纹身,其他人根本无从分辨他们到底是有所图谋,还是为人所煽动。”
“因此,我们既不敢放人,又不敢真的下重刑去审他们!”
苏意皱眉。
的确,这群人中,不乏有被有心之人煽动的书生。
但他们本身并没有犯什么错,只是闹事儿而已,若是严惩的话,一旦传出去,反而会落人口实。
为今之计,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撬开尚铭的嘴,逼问他说出同伙。
“先去看看尚铭。”
苏意起身,与君天佑和苏抱朴一起进了一间单独的牢房。
那一开始闹事儿的尚铭,看着足足年过四十。
这会儿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但神色依旧是不服气的。
嘴里仍然嚷嚷着:“你们这是滥用私刑!若是我出去,必定要将你们这等恶行告诉贵妃娘娘!”
听着这油盐不进的话,苏意眉头微动,转头看向蓝千汐。
“我说大哥,你们刑部的审讯,也不怎么样嘛!都这样式儿了,还能让他有力气叫嚣和说话?”
蓝千汐微愣,受教道:“那依雪慧之见,当如何刑讯?”
苏意轻飘飘道:“挑断手脚筋,先废掉武功再说!”
那人闻言,身形猛地一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意。
苏意敏锐察觉到对方的表情,又一转话锋。
“不过对于读书人来说……这样的刑罚还是有些太残忍了!不如派几个女子上门去闹,去大骂负心汉,搞臭他的名声,让他这辈子人憎狗厌引人唾弃!”
那人仍旧低着头,但听到后半句时,却悄然松了一口气。
却不料,下一刻,其脚踝处却猛地传来一阵钝痛,一股麻痒带着深沉的痛意从脚踝上传来。
苏意手起刀落,居然真的在间不容发之间,挑断了对方的一根脚筋。
惨叫之间,那人不可置信地盯着苏意,怒吼道:“你——”
“阁下这一身横练功夫来得不容易,但要废掉却很容易!”
苏意淡淡蹲下身,收回手中的刀。
“街上阁下一出现,便擦肩撞了我一下,那一下的力道不轻,可不是寻常书生该有的手段啊!”
“手心没有常年执笔的薄茧,却有着练武之人才会出现的疤……老兄,何必呢!为旁人这么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