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佑倒抽一口凉气，惊异于苏意近乎逆天的构想。
说这是一场泼天豪赌也不为过！
“你的意思是……放弃固守元龙峡，将他们引到游凤谷内？”
“可游凤谷一过，便是我军驻地大营，若是我等没有拦住他们……宣阳必定失守！”
苏意狡黠一笑：“所以也不能让他们直接地长驱直入，要拖时间啊！”
“只要拖够两日，等到闻三虎和苏抱朴带领的援军到来，哪怕我们败了，宣阳城也丢不了，反而会让薛征他们捡了便宜！”
君天佑如此想着，突然抱住苏意，趁着四下无人，狠狠地在对方的颊边亲了一口。
“姐姐这办法真不错！就算献王这一战打赢了，但最后没有得到城不说，后方腹地还被占领了，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意脸色一红，赶忙推开他。
“男男授受不亲！我可不想回京之后得到我三哥是个断袖的传闻！”
君天佑撇撇嘴，只能将满腔热火压了下去。
门外，扶风小声道：“督主，程达求见！”
君天佑讪讪，急忙端正坐姿：“快请！”
程达大步走进来，宽阔的肩膀似乎能将天都撑起来似的。
“程将军主动求见，可是想清楚了？”
君天佑亲自给程达斟了一杯茶，神色中并无丝毫意外。
程达眼中尽是挣扎之色，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若是……我仍然不降，君督主又会如何处置我呢？”
君天佑笑着呷了一口茶：“我说了，我是真心劝降程将军，若是将军不愿……我自然也不会强求！”
“我仍然愿意放将军回幽州，但您那些归降的部下，还是暂且留在这里吧！”
“三日后便是决战，我不想在那时与将军成为敌人！”
程达不语。
先前朝廷军与献王的几次战斗，程达并没有参加。
他在冀州什么事也没办成，幽州军中却到处都是朝廷军都是一群草包、不堪一击的传闻。
可一路走来，整个朝廷军气势挺拔，管理有序。
他下意识对比幽州军中，又想起了他上次被俘时，苏意句句戳心的话语，
“你跟随献王日久，他固然对你有知遇之恩，可后主昏庸，难道献王便是所谓的明主了吗？”
不可否认的是，对比这军中的情况，他心中原本那根指针，微微偏离了些许。
程达难言地看着君天佑，到底决定回幽州再赌一把。
他心底还是不肯相信他选错了！
他不相信当年肯一路提拔他的献王，骨子里也是个暴虐昏君！
“抱歉，君督主！我还是想回去看看！”
君天佑闻言，也并不意外，只是立刻让人备马。
眼看着程达飞身上马，君天佑忽然叫住了对方。
“程将军，离最终的决战还有三日，你若是改变主意……本督主会派人在清风渡口等你！你可独自前来！”
程达一滞，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只是拽着缰绳，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大营，从来时的路往幽州大营去。
一夜快马加鞭的行军，程达看到部队大营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孰料，还没进军营，便被营地外面的绊马索绊了个结结实实！
三五个士兵围了上来，瞬间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程达一惊，怒道：“尔等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小卒面无表情道：“王爷有令，程达回来，立刻抓起来！”
程达闻言，心中一沉。
君天佑两擒两纵，每次都毫发无损的回来，但凡是个人都会生疑。
他沉默着，一路被捆着带去了献王的面前。
幽州军机营内，气氛十分肃杀。
献王神情倨傲地坐在首位上，手中把玩着一条蛇。
他的左手边，并肩坐着个神色阴桀却妩媚的美妇人，正是陆守真。
再往下，孟和亦掐着一个侍女的细腰，刀尖微微刺进美人如玉的皮肤，又细细低下头，吮吸着那殷红的血珠。
董其成红着眼睛，露出个残忍的笑，一身浓重的血腥味，一看就是又刚杀过人。
程达闷着头，安安分分地跪着，听着献王的训话。
然而，献王还没开口，便听到陆守真轻嗤了一声。
“王爷，妾身早就说过……您不该如此心急！”
“那叫蓝雪慧的小丫头，连我天幽门都屡次吃亏在其手中！现在不仅赔了玉衡夫人，还折了八千将士！”
献王脸色极其难看，却不欲对陆守真发作，只能对着程达发火。
“程达，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八千将士，只有你一人归来？！”
程达张了张嘴，艰难道：“臣中了埋伏……玉衡早就被发现了！”
“那为何不见剩余的将士归来？！”
献王的声音中有一抹压抑的暴虐。
程达跪得笔直，坚持道：“臣以为……八千将士亦是大兴子民，若在被包围的情况下让他们死战，不过是白白让他们送了性命！”
“放屁！”
献王大怒着站起来，一脚踹在程达的胸口，将他险些踹出内伤来。
“本来这八千将士，还能消耗对方的一些人马，你倒好！八千兵士，白白送了对方一大半！”
“程达！你这是要造反么？”
“属下不敢！”
程达低着头，心中一片冰寒。
面前的献王陌生得可怕，跟多年前那个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人完全不同。
那些他麾下的八千将士、那些活生生的人命，在这群人面前，却只是可以白白牺牲的棋子！
“不敢？！”
献王紧盯着程达，忽而笑了起来。
他朝着身后之人挥了挥手，很快有人带上来一个大托盘。
待看清其中物什，程达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要冻僵。
托盘里静静躺着一条完整的人胳膊，烤得焦黄流油，散发着阵阵香味。
一股近乎反胃的恶心从灵魂深处传来，程达竭力屏住喉间的异物感，不让自己失态。
坐下，董其成目光微微发冷，孟和吓得松开了怀中的美人儿。
陆守真皱眉，嫌恶地捂住了鼻子。
“今早本王抓到一个小兵，因为粮食分配不均竟然妄图逃跑，背叛本王！”
献王笑得阴狞，威胁般看着程达，顺带警告般给了其他二人一眼。
“最近尔等不是都抱怨军中所剩粮食不多，嫌军中无肉么？来！本王犒赏你们！”
“程将军，你也来一口，之前的事情，本王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