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达喉间酸涩，胃液都要吐出来，他恶狠狠地咽下去。
这一招杀鸡儆猴的效果简直诛心。
沉默了一会儿，董其成皱眉，静静地走上前来，率先削了一小块，面无表情地嚼了下去。
肉的味道甚至有些酸涩。
董其成闭目，想起了很多年前，方家被灭时，他身处绝境，便是靠着吸食人血活下去的……
他睁开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一旁，孟和吓得一个激灵，但看着献王威胁的眼神，还是颤抖着咽下去一块。
他捂着喉咙，嘴里还不忘拍马屁道：“多谢王爷赏！王爷大义！”
“程将军，到你了！”献王居高临下地看着程达。
程达跪在原地，看着托盘上的肉，心中最后一块属于“良知”的东西似乎在一寸寸地崩塌。
他憋着脸，颤抖着手，还未动手，喉间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刺鼻的污秽物吐在面前，程达颤抖着磕头，喉间沙哑而惶恐。
“王爷！程达知错！程达知错！但程达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程达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头磕在面前的呕吐物上，眼中溢出滚滚热泪。
程达这无比狼狈，似乎被吓破了胆的样子成功取悦了献王。
刺耳猖狂的笑声响起，献王大笑着。
“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是个没胆子的！下去吧！”
程达不断磕头，似乎毫无尊严，他一身狼狈，连滚带爬地出了那活地狱般的大帐。
一直等到出了帐篷很久，程达这才猛地扶着树干，大吐特吐起来。
明明是在吐，程达的目光却森冷无比。
他想起走之前君天佑对他说的话，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恨不得将骨骼也捏碎。
……
宣阳大营。
军中一片整肃，宛如一条长龙般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史仲乾与冯城一马当先，率先往双耳山前进。
苏意与君天佑目送着这二人离开。
”你给这两人塞什么锦囊妙计了？”
君天佑古怪地看着苏意，“他俩跟吃了什么安心药似的！“
“保密！”
苏意笑的狡黠，看着君天佑担忧的目光，又安慰道：“双耳山是宣阳的第一道防线……他们二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放心吧！”
君天佑点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剩下的，便是元龙峡的布置与防御了！”
“你坐镇大营，我带着一队兵马，将他们一起引入游凤谷之中！”
“不！我去！”
苏意否定。
看着君天佑明显不赞成的样子，苏意低声道：“战中主帅不能有失！”
君天佑有些薄怒：“可元龙峡一旦放开，其布置本身便是鱼饵般的存在，一旦被对方一口吞灭，后果不堪设想！危险性太大，还是我去！”
苏意毫不相让：“既然知道其中凶险，那就更应当明白，你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就算将他们坑入了游凤谷，军心涣散，还如何作战！”
她拽着君天佑的袖子，苦口婆心道：“我去，我还有自己的底牌！”
君天佑眉头紧蹙，到底还是无法拒绝苏意的要求。
“一切都以自身安全为重！”
苏意点点头：“放心吧！”
身后，一直未说话的葛尚奇神色古怪地看着二人。
这俩人……该不会是什么断袖吧？
年过半百的葛老将军被自己的这一想法惊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这厢，宣阳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那厢，幽州也没闲着。
此时，军机帐中一片静默。
身为军师的陆守真手指点着身后的军机图，认真道：“这一次的决战至关重要，除了正面战场之外，必须还有一队人马从清风渡，穿过碎石滩去直取对方大营！”
“还去？”
献王听着如此安排，很是不满，“上次程达白白丢的那八千人还不够吗？！”
陆守真嫌弃地瞥了一眼献王，明嘲暗讽。
“也不能全怪他！要不是王爷贪功冒进，因为一纸密信便上了当，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献王被这一句话堵得面色发紫，怒瞪着陆守真，最终选择压下火气。
没办法，他还需要陆守真帮他打胜仗。
他拱手，话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似的。
“陆军师说的是！”
陆守真简单地解释道：“上次偷袭失败，是意外，但对我们也不是没有好处。”
“没有人会想到我们在损失了兵力的同时，还敢卷土重来进行第二波攻击！因此偷袭这里，可能会有出其不意之效！”
她看向董其成。
“董其成，你带领五千轻骑，只要过了碎石滩，便可直捣黄龙！”
默不作声的董其成冷声拒绝道：“我只想杀人！”
陆守真眼中不悦，却也没有强求，又看向孟和。
孟和嘿嘿一笑，露出几分油滑。
“您说笑了，我麾下的都是弓箭手，禁不住长途跋涉的，万一坏了您的大事儿可就不好了！”
笑话！
走清风渡行军，恐怕人还没走到，脚先废了，这简直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情！
万一跟程达一样失败了被责问呢？
孟和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陆守真眉头皱得更紧，却看向角落里白着一张脸的程达。
程达吐了足足半日，此刻双颊凹陷而瘦削。
他静静地坐着，心中不断地盘旋着君天佑临走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程将军，离最终的决战还有三日，你若是改变主意……本督主会派人在清风渡口等你！你可独自前来！】
男人平静的话语犹在耳边，混合着胃里的恶心和酸苦，似一把利刃，斩断了程达的最后一丝心防。
他咬着牙，豁然抬头道：“陆军师！程达愿意带麾下剩余三千将士前去，将功补过！”
陆守真一愣，没想到程达居然会主动提出来。
虽然派程达前去，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但此刻看着董其成和孟和的模样，陆守真也只能答应对方。
“好！那便辛苦程将军了！”
程达深吸一口气，抱拳领命，遮住了眼底寒冷的暗芒。
大战，一触即发！
秋日融融，草木枯黄，昭示着四时轮转，夏去冬来。
一队不足一千人的军队行走在官道上，最终，在一座巨大的山峰面前停了下来。
卢怀志策马而立，向身边的白衣公子躬身道：“蓝大人！元龙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