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显是说给所有人听的,是有意要压下流言,君天佑颇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三皇子是真的变了!
周围的官员和士兵立即敛了神色,不敢再妄言。
唯有万星星仗着是当朝公主,继续不满道:“三皇兄,你不信这块石头,你还不信虚白道长和战神蓝长清吗?”
这辈子,万星星就信这两个人。
只要是有关他们的事,她都深信不疑。
萧泽心中清楚得很,却也屡屡为此头疼不已。
他耐心地教导了几句:“就算是他们,也会有迷惑人心的时候。十妹,你要学会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心去辨人分事。在民间历练这么久,你怎么还活得如此天真呢?”
最讨厌说教的万星星立马一捂耳朵道:“我不听我不听!刘元锡,你跟三皇兄说!”
突然被点名,刘元锡瞧了一眼板着脸的萧泽,嗫喏了两下不敢张口。
他们刘家是三皇子一党,三皇子就是他要尊奉的君主,他怎么可能出言顶撞呢?
而且妖孽这事儿,他也知道点儿内情,根本没办法站在万星星这边。
见状,万星星气恼地一踢他,“平日里不是叭叭的?这时候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当众被羞辱,刘元锡一张脸涨得通红,恼怒道:“公主,你就别捣乱了!这一看就是有人要故意害太子殿下,没准就是你母……”
“刘元锡!”被萧泽一声威吓打断,气上头的刘元锡瞬间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当即闭上了嘴巴。
苏意和君天佑对视一眼。
看来这个刘元锡知道的事儿还挺多的。
他要说的,应该是十公主的母妃吧?
看手法,确实和当年如出一辙。
坐实君天佑是妖孽,让他遭受天下人的唾弃。
万星星压根儿就没往自己的娘身上想,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说什么?我母什么?”
“你母……”刘元锡在萧泽的死亡凝视下疯狂地转动着脑袋瓜,“……鸡啊!”
众人一愣。
刘元锡却自我肯定道:“嗯,我说,没准就是你母鸡啊。你母鸡啊是南边的地方话,意思就是你不知道。你不信的话,回去问问关南将军。”
别说万星星将信将疑了,苏意都觉得这解释牵强得很,她忍不住眼皮子抽了下。
总归是掩饰过去了,萧泽趁机下令:“将此物毁了,任何人不得乱传!”
一旁的窦均山却提醒道:“三殿下,此事还是先禀高后主,尊听圣意罢。”
涉及这等神鬼、预测之事,向来不是他们能草率决定的,一定得上报给后主,交给她决策才行。
免得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会祸至九族。
深知他的意思,萧泽犹豫地看了眼君天佑。
君天佑不以为意地笑了下,说道:“若真有人存心陷害,这就是证物,还是留着比较好。”
“嗯。”萧泽颔首,“那就将它好生看管,大家都管好自己的嘴!”
众官员齐声应下:“是。”
……
夜凉如水,月华清冷。
知府衙门地处高势,坐在后衙最高的阁楼顶上,便可俯瞰整个风州城。
苏意遥望着神庙所在,仿佛还能听到窦方一声声的“元帅”。
一滴清泪无声地滑落眼角,却让她猛地一惊。
连忙用手背擦去,苏意暗暗深呼吸调整好情绪。
一阵清风掠过,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她冷淡开口道:“来都来了,就别藏着了。”
话落,一抹红衣悄然落在她身边。
君天佑将两坛酒放在两人中间,打开了其中一坛递给了她。
酒香四溢,向来好酒的苏意却只是微微瞥了一眼,“戒了。”
这回醉酒,让她直接错失了挽救窦方的机会。
饮酒误人、误事,而她既然选择了一条刀尖般的道路,就要更加谨慎,必须弃了这等麻痹人的东西。
感受到苏意的紧绷,君天佑没由来得感到心疼,自顾自地饮了一口。
酒入愁肠,他认真地开口道:“有时候放松一下,才能更好地面对接下来的事……”
“窦方的死……”苏意生硬地打断他的话,目光犀利,“都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君天佑闻言顿了下,面静无波道:“是。”
苏意顿时睁大了眼眸。
原来……
真是这样的吗?
格外肯定的一个“是”字,如同天雷落下。
苏意即使早有准备,也被劈了个措手不及,遍体鳞伤。
原来他们所有人的命运,早在虚白和君天佑的争储计划中就已经注定了。
人生如棋,她可以自嘲当个棋子,却不愿意就这么被人操纵着生死命运!
再看身为操纵人之一的君天佑,苏意紧抿薄唇,努力控制着脸上的每一块肌肉,眼底却闪过一丝藏不住的恨意。
她的丈夫,居然一手策划了小时候对自己那么好的窦方叔叔的死。
君天佑早就料到她会是这样的表情,可真的看到,还是呼吸一窒,紧张起来。
他沉了沉气,缓缓开口道:“师父说,他当年算出我是妖孽降世,却也算出我是天降紫薇,是唯一能扶起将倾的玄朝的人。”
听他要从头讲起,苏意咬了咬牙,耐心地面对接下来那个可能会很长很长的故事。
莫名的,她竟额外生出几分期待,期待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真实模样。
君天佑清浅一笑,“于是,师父便收养了从皇宫逃出来的我,教我武功,让我救人,积福造德,还带我云游,让我看遍民生疾苦,修身修仁,将来做个明君。”
听到这里,苏意眸光一黯,却发现君天佑不知何时停下,没在继续往下说了。
她抬眼看去,语气冰冷:“然后呢?”
君天佑踟蹰了下,“六年前,师父说为我夺得皇位做的准备,只差最后一个,便让我已九千岁君督主的身份重新回了京城,让我去娶蓝家大小姐蓝雪慧,然后便遇见了你。”
苏意情绪一阵翻腾,咬牙道:“所以,蓝雪慧的死,以及我的出现,就是那最后一个准备。”
听到她的话,君天佑的呼吸都重了几分,心底的愧疚之意翻涌,让他再无法多直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