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轰然倒塌,将在场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整个正堂瞬间无声,所有人都齐齐看向苏意。
但见她大马金刀地歪在椅子上,从腰后摸出分作三节儿的长枪把玩,一双厉目映着镴枪头的寒光。
“再吵,就把你们都丢到瘟疫堆儿里去!要想活命,就听殿下的,赶紧给我滚回去待屋里别出来!”
她一身煞气,压得那些商户大气儿不敢出一个。
白雄风不屑冷哼道:“这是饶州,哪儿轮得上你一个丫头片子指手画脚?什么太子殿下,连祭祀大典都没办,皇家族谱上都不见得有他的名字!”
苏意紧了紧手中的长枪。
嚣张的白雄风一指赵喜年。
“赵喜年,你要是敢继续封城,别说你的乌纱帽了,我保证你连脑袋都保不住!”
“保不住就不要了!”
赵喜年忍不住拍案而起,怒指白雄风。
“本官现在是饶州知府,这饶州就是本官说了算!”
下一刻,他又语气一转,温声相劝道:“此次瘟疫虽然来势汹汹,但大家不必慌张。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会医术,今日舍身取义,来我饶州城和百姓共患难,寻找消除瘟疫的法子,想必用不了多久,事情就能得以解决。到那时,这饶州城的城门自然就开了。”
连日来除了瘟疫杀人的噩耗,终于听到了个略微好点的消息,各大商会家主隐隐有些激动地看向君天佑和苏意两人。
见状,赵喜年再接再厉地劝说道:“如今情势危急,更需要诸位鼎力配合,帮忙安抚城中百姓,不添乱不闹事,这样我们饶州城才能齐心度过难关!有道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们急着出去,只会让整个玄朝陷入危险,届时尔等就是天下的罪人,受人唾骂。不如坚守阵地,等待黎明!”
听君一席话,各大商户思索着,彻底熄了火。
虽担忧,但他们也只能认了。
白雄风不悦拧眉道:“什么神医,什么齐心协力?我看你就是想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饶州城!赵喜年,今日我非出城不可!”
“那你就试试!”赵喜年陡然变脸,吩咐捕头:“传我命令,今日起不仅封城,还要封门封户!所有百姓一律守在家中不得出门,若有闹事者,则杖刑伺候!屡教不改者,直接送入大牢!”
捕头领命而去。
赵喜年朝着众人一摆手。
“诸位还是赶紧回去吧!”
恩威并施之下,大商们忙不迭地告退了。
白雄风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赵喜年,你最好别有求我的时候!”
话落,他拂袖而去。
过门槛时,小腿却猛地被什么击中,白雄风嘭地重重摔在地上,腿后扎着两根银针。
是君天佑出了手!
苏意迅速跑上去。
“哎哟!舅舅你这怎么都眼瞎不看路了?”
说着,她就拔了银针,扶起白雄风。
等白雄风颤颤巍巍看向迅速发肿的腿后,根本找不到偷袭他的证据,明知是苏意和君天佑动的手脚,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他狠狠甩开苏意,瘸着腿大步离去。
苏意回身将银针还给君天佑。
“白雄风此刻在饶州,一定有问题!”
“这一时半会儿也顾不得他了。”
君天佑将银针归袖,满是赞赏地看向赵喜年。
“赵大人一点儿都不像是初入仕途,甚有官威。封门封户此举,也颇有胆量。”
赵喜年长吐了一口气,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都是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撑腰,赵某这才壮了胆,想到封门封户也是受殿下启发。只不过时不我待,还是要赶紧想办法安抚民心为好。”
君天佑颔首起身。
“安抚民心,一要稳定瘟疫,二要政令及时。我这便与医会探究这疫病之理,苏意辅你完善各项政令,务必都要快!”
苏意和赵喜年郑重应下。
三人相视一眼,马不停蹄地分路行动。
封门封户的政令一下,官差和将兵统统涌上街头,将所有的百姓赶回家中。
不过几个时辰,平日里繁荣的街巷就已空无一人。
苏意和赵喜年,领着衙门班子聚在正堂,商议的口干舌燥。
一条条政令被衙差快步送出落实。
直到天黑,苏意瞧着才整理出来的疫情记录分析道:“从这记录上看,这疫情最严重的地方就在城东!也是从城东开始的。唔……最早的一批人大多都是……”
兀地,她眸光一凌。
“都是白家盐行的人!”
又是白家!
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为了应对瘟疫,赵喜年下令征用了位于城南的永宁寺。
和苏意、赵喜年分别后,君天佑就叫上了杨素,坐着衙门的马车到了寺外。
“医会的会长名叫齐善民,待会儿有什么,殿下您直接问他就行了。”
跟随的衙差提醒,一撩衣袍,领君天佑和杨素下马车。
寺庙上方浓雾不散。
杨素皱眉道:“好重的艾草味,还有雄黄、丁香……这是在烧熏避瘟?”
“嗯。”
君天佑刚肯定了声,左右传来一叠的叫喊声:“让一让!快让一让!”
几个人抬着几个担架跟他们擦肩而过,火急火燎地将病人送进寺里。
杨素来之前想过,寺里的情况会很糟糕,但没想到居然会可怕成这样!
整个寺里都是病人。
佛堂厢房里放不下了,就放在勉强能遮风的廊檐下。
廊檐下放不了了,就在广场上搭布棚子。
就这,还有病人被从城中的各个地方送来!
他们躺在床上痛苦不堪,要么烧红脸,要么浑身长着脓疮、黑斑,更有的人突然病发,剧咳吐血!
“大夫!他吐血了!”
“大夫!她身上发脓了!”
“大夫,他快不行了!”
“……”
一叠叠惊恐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就像是地狱的召唤。
戴着面巾手套的大夫来回飞奔着,帮杂的僧人紧随其后。
奔跑、尖叫、呕血、痛哭……
混乱和痛苦充斥着永安寺的每一个角落,压的杨素喘不过气,身子都不知何时开始僵硬发抖。
“唔……”
就在她的前方不远,一个浑身黑斑的男人躺在病床上,绝望地呜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