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爷寿宴第三日,洪波湖畔,竣工不久的程澜阁高高耸立。
楼高五层,雕梁画栋,气势恢宏。
程老爷早早携带亲眷等核心人员在此等候,迎接各地而来的十老会使者。
今日程老爷笑容格外灿烂,因为断绝关系多年的三女儿不知如何想通了,居然前来赴宴。
虽然依旧像陌生人,但只要人来了,他就心满意足。
“立雪兄(程立雪),别来无恙!”
“云副寨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哈哈哈,这位就是三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
“云叔叔谬赞。招待不周,请先入内参观。”
作为内定的接班人,程三少跟在父亲身旁迎接贵客,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
十老会作为联盟性质的组织,成员复杂。
有商会,有家族,甚至还有帮派。
程家秉承低调发展的原则,长期扮演老好人角色,不与人争锋。
众人入内,参观楼阁。
“这座程澜阁,乃是家父出资捐建作为藏书阁之用。之后会在此建立私塾,以供孩童启蒙。”
程三少引领宾客介绍道。
“大善。”
有另一家主抚掌笑道:“百姓千里迢迢闯关东,书籍无法携带,导致关东一直文坛不盛,引为憾事。立雪兄此举,可谓善莫大焉,必定流芳百世。”
“是呀是呀。”
众长老默契附和道,这样正符合他们利益。
一个只会做生意和死读书的程家,要比穷兵黩武的程家更令人放心。而这也是程立雪故意为之的形象。
上到五楼,酒宴早已备好。
曼妙的歌舞表演,气势磅礴的武者比斗表演,都是抛砖引玉。
酒过三巡,程立雪笑道:“象山程澜阁,浩渺洪波湖,乃本城绝景。老夫今修此楼,相邀诸位贵宾到此,想求大才作一篇程澜阁记,刻石为碑,以传后世。待老夫百年之后,也算留下些薄名。”
“请诸位宾客勿要推辞,留下笔墨。”
说罢,有下人抬上书案,传递笔墨。
“温先生,请!”
“在下才疏学浅,不敢僭越。隆老先生请!”
“老朽近来思维迟钝,不敢贻笑大方,还是请少年英杰吧。”
笔墨传了一圈,无人接下。
能来赴宴的都是人精,这种搞突然袭击的文化活儿,明显是给程老爷自家人抬轿子,必定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不是程立雪本人出来装逼,就是他儿子,想让大家捧场,自然不会有人自讨没趣砸人家肠子。
见客人如此配合,程立雪欣慰的捋了捋胡须。
心想做戏做全套,遂吩咐下人:“本城读书人甚众,下楼在人群中征集贤才,谁若能做出佳篇,老夫重重有赏!”
“喏。”
……
如此盛会,在洪阳山城也是多年不遇。
一来阁楼新建,相当于地标性建筑,二来这么多“领导人”前来,城内居民的心情不亚于陈烽前世围观国际盛会。
阁楼附近人山人海。
陈烽和韦勃、隋易挤在一起眺望。
错过了第一天的机会,陈烽也不抱希望能跟程老爷见面。
但还是想碰碰运气,找到修炼的机会。
眼看十老会宾客中不乏劲装打扮的武者,心痒无比,可惜人海阻隔难以靠近。
“我们就在这等到散场,如果有机会我就冲上去拜师!”
陈烽心里如此打算。
忽然见到有仆人从阁楼内跑出,在台阶上高呼:
“程老爷有令!阁楼新建,征集贤才佳文,以夸盛事。若能入得眼中,老爷重重有赏!”
陈烽闻言,眸中瞬间闪过精光。
“好机会!”
“我要参加!”
喊声将韦勃他们吓了一跳:“老弟,你寻思啥呢,这风头能出吗?”
论体力,降服妖马,韦勃是打心底里佩服陈烽的。
但要说在千万人里做文章,你一个乡下搬砖收保护费的土鳖……咳咳,粗人。凑什么热闹?
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听哥一声劝,在十老会面前出乖露丑事小,做不出好文,损了程老爷面皮,以后还怎么在人家手底下混饭吃?”
韦勃苦口婆心劝慰。
人群骚动不已,许多读过书的人跃跃欲试,但想要立刻做出急文,显然超出了他们能力。
仆人也是走个过场,知晓老爷心意,没怎么停留就转身上楼。
陈烽急的大喊,声音却淹没在噪音里。
事急从权!
陈烽翻身上马,一拍红雪脖子,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让开!让开!”
人群慌乱,向旁边躲开。
陈烽一抖缰绳,操控红雪奋力一跃,居然从挡路的人流头顶跳了过去,落在程澜阁门前。
将守卫吓的以为是刺客,立刻抽出兵刃迎敌。
“有刺客,御敌!”
“我是应征作文章的!”
陈烽高呼道。
仆人本已回到楼上禀报。
一位长老,是志远商会的会首,笑道:“久闻程家三少爷才思敏捷,饱读诗书,不如让他做一篇文章,为今日雅集锦上添花?”
程立雪假意推辞,正要答应,听到楼下喧闹,皱眉道:“何事在喧哗?”
仆人探头一看:“启禀老爷,有一骑马男子在应征。”
“应征什么?”
“做文章。”
还真有愣头青?
程立雪反应过来,但也不好翻脸,笑道:“那就请才子上楼。”和程三少对视一眼,心想有个垫脚石也好,并不觉得此人会有威胁。
仆人再度下楼,将陈烽请入内。
陈烽心情振奋,并无怯场。
区区几十人的小场面,还吓不到他!
镇定自若的踏上五楼,向主位方向拱手作揖:“在下给程老爷贺寿,祝您福如南海,寿比青山!见过各位贵客!”
“阁下气宇轩昂,果然不凡。敢问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主位传来和煦磁性的嗓音,陈烽抬头扫过,知晓此人就是他顶头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老板——程立雪。
旁边的锦衣公子认识,是程三少。
再旁边的面纱女子,身子窈窕,眉目如画,也挺面熟。
等等!
这位好像也认识?!
陈烽难以再沉稳下去,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心里慌得一批。
“完犊子了!”
“怎么会是贼婆娘!”
她为何坐在程三少旁边,是什么身份?
难道是他姘头?
我给老板戴了绿帽子?
“这位公子,家主问你话呢。”仆人催促道。
程三少皱眉看着陈烽,正要开口说明。
就见他突然一拱手,脚步后退:“那个,在下忽然心口痛,旧疾发作,不敢打扰各位雅兴。”
转身就往楼梯跑。
“站住!”
一声娇叱。
陈烽小脑一下子萎缩了,生怕说出“左右刀斧手,将此獠推出去剁为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