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苟回到府上就接到一个天京方面的消息。
翼王及其左军将领由于违抗军令,差点导致天京沦陷,不过鉴于其打下常州亦有功。
虽说功不抵过,但亦从轻处理。
不过最后还是受到了东王的严厉批评,还被责令面壁思过,暂时不准带兵。
左军归东王统一调配。
赵苟听闻这一消息后,立即明白自已从现在开始真正的成为了一支孤军。
以后再也不会得到翼王的支援了,就算翼王重新掌兵,也会慎重起见了。
其实不止于此,东王已经开始想办法插手东征军,他的得力助手曾水源就正在前来常州的路上。
没过多久,李岚谷就过来了,案子查清楚了。
这是他来向赵苟禀报案子的结果。
其实李岚谷都没怎么审。
他先将所有人分开,一一审讯,都还没有开始严刑逼供,就有绣娘主动说出了事实。
说是七姨娘自已弄坏的。
李岚谷于是再对这个七姨娘严加审讯,没多一会儿就水落石出了。
原来是七姨娘自已弄坏的,这个七姨娘看这个带着娃来上工的芸娘姿色秀丽,很是不爽,于是就想找机会把她弄走。
七姨娘认为芸娘能进这个苏绣阁,就是汪东家看上了人家这个俏寡妇,想纳她为八姨太,于是心起嫉妒,恶向胆边生,便把这个事情顺势栽桩嫁祸给了芸娘。
搞清楚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赵苟不由感叹这个七姨太的蛇蝎心肠,以及这个世界的黑暗。
如果今天不是他看见了这个事情 ,或者他没有去管理这事情。
这个芸娘以后的日子不敢想象。
这就是现在底层劳动人民的现状,被压榨剥削,还不能随意掌控自已的命运。
“李参谋,这件事情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赵苟向李岚谷问道。
“这件事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人家作坊内部的事情,既然查清楚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赵苟点了点头,但想了一下,又马上坚定的摇了摇头。
赵苟觉得自已不应该跟这个世道同流合污,如果是这样,他与这个时代的人又有何区别,他来到这个世界本不就是来伸张正义的吗?
于是赵苟异常坚定地说道:
“不行,这个世道本来不公,太平军来了,就是要伸张正义,如果还这样,那我们还怎么做到天国教义所说的人人平等。如果还这样,我们的辖区将到处都是黑暗,到处都是垃圾与蟑螂。”
“这件事我们不仅要闹大,还要闹得全城皆知。”
“这件事你要彻底查清楚,人证物证我全都要,现在就去。”
“另外,明日上午,府衙公开升堂。我要亲自做出判罚。我要让常州所有人知道,这里不是法外之地,老百姓也有人权,太平军面前,人人平等。”
翌日。
常州府衙被老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许多百姓听闻了这件事之后,都为芸娘鸣不平,纷纷来到府衙,观看这场审判。
文翰公使本来是要今日和太平军在船上交易完后就回上海。
在听说这件事后,他作为亲眼看见过此事的人,也来到了府衙的公堂之上,好奇这个赵监军怎么去处理这件事。
今日堂下跪着有两人。
七姨太和芸娘。
汪东家今日也被叫到了公堂之上,他现在很恼火赵监军把这件事情闹大。
昨日他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气得恨不得把这个七姨太休了。
不过事情还是要处理,他连夜派人给赵苟送了许多银子,想让赵苟这件事就算了。
赵苟自然拒绝了他。
赵苟这时已经告知全城了,岂会草草了事。
“汪家七姨太,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何秀莲。”
“何秀莲,你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还请你如实招来,否则小心大刑伺候。”
“是,奴家不敢。”
“昨日,是否是你损坏了价值上百两的苏绣图,然后栽赃嫁祸给你身边的芸娘?现在当众这样质问她。”
何秀莲闻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从来没想到事情会闹得如此之大。
赵苟见她颤颤巍巍不说话,便大声喝道:
“说。”
何秀莲害怕不已,只能承认“是”。
“你说欲将芸娘卖去堂班抵债,是否属实?”
何秀莲抬头看向了赵苟,又转头看向了大堂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突然,在她目光所及之处,一个男人向她摇了摇头。
何秀莲赶紧收回了目光,对着赵苟回答道:
“大人冤枉啊!那时我确实说过此话,但我那时只是想吓吓她。”
“芸娘孤儿寡母的,我怎么可能忍心将她抵去堂班。”
赵苟听完呵呵一笑:
“那你就忍心,冤枉她?栽赃嫁祸给她?还掌掴她?”
何秀莲闻言一滞,有口说不出。
赵苟继续说道:
“来人,将之前被她卖去堂班的人叫上来。”
何秀莲亲眼见着几个被作坊卖去堂班的女人被带了上来,这真的彻底吓着她了,她面色突然变得白皙,毫无血色可言。
汪东家见此情形,瞬间明白了什么。
指着她的七姨太就破口大骂:
“好啊!原来是你搞得鬼,我听信了你的谗言,回去我就休了你。”
然后转身向赵苟说道:
“大人,我完全不知情啊!之前这几个绣娘,都是七姨太说他们手脚不老实,偷了阁里的东西,她们还不出,我才做主将她们抵去堂班。”
赵苟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来者几人,说出你们的冤情。”
“大人,小女子原在苏绣阁当绣娘,一日,汪家七姨娘说我偷了阁里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关去了柴房,然后经过汪东家的严刑拷打,我不得已承认就是我偷的,后面他们就把我抵去了堂班,现在我在堂班受尽屈辱,还拿不到一分钱,大人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这个女人说完,另外一个女子也开始述说了起来。
场间几个女子轮流诉说,在还没说完时,场外的百姓就已破口大骂了起来。
甚至许多百姓开始将烂菜叶往何秀莲和汪东家身上扔去。
赵苟见群情汹汹。
赶紧喝道:
“肃静,本官自会秉公处置。”
“何秀莲,你可认罪?”
何秀莲这时早就瘫坐在了大堂之上,哪里还敢承认。
“不承认是吧?把东西拿上来。”
马上就有几件之前被何秀莲说丢失的东西,出现在了公堂之上。
“何秀莲,这是从你屋里面搜出来的,你看看是不是你诬陷人家说丢的东西?”
何秀莲这下彻底瘫了,趴在地上不停求饶。
汪东家也是怒不可遏,想上前去打他的七姨太,不过被太平军士兵拉住了。
“人证物证皆在,何秀莲你还有什么辩驳的吗?”
赵苟久久见她不说话,便大声说道:
“汪家七姨太何秀莲屡次设计诬陷她人,导致她人身陷囹圄,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明日斩于市集之上。”
“汪家东家,私设刑房,贩卖人口,其罪也当诛。”
“同样斩于市集之上。”
“本官还将抄其家,所获银两,建立公正堂,凡是有特大冤屈的百姓都可前来公正堂报冤,如果经查事实属实,本官定会秉公办理,还会奖励五两银子。”
“不过有人报假案,想赚这五两银子,可以。但是如若被查清楚了,等待各位的将是人头落地。”
汪东家到死可能都想不通,明明在他眼中是一件小事,怎么就成了罪大恶极,其罪当诛了。
赵苟并不理会他的喊冤。
因为他要借此立规矩。
他要让常州的百姓都看到,百姓也是有人权的,也是有公道的。
世道给不了的,他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