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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少爷一起回来的……不是夫人。”
易老夫人这才如同晴天霹雳般应了神:“伯元!”
易员外的脸色与她如出一辙地难看, 他握住妻子的手腕,低声道:“夫人, 丫丫恐怕是在提醒咱们。”
提醒什么?
那个害命的女人上门来了!
易老夫人脸色刷白,被丈夫握住的手腕抖个不停,半是怒火半是悲恸:“不止, 不止啊……”
她此刻方才意识到一些被忽略的事情。
丫丫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来的?从前都是衡娘带着她来, 她才肯坐上马车,珂儿说抱她骑大马她都不肯, 就是记不得娘亲。
那这一次呢?
这一次定然也和从前一样。
可衡娘呢?!
衡娘去了哪里?
思及丫丫, 易老夫人险些一口气没能喘上来。
倘若真的是那个女人害了丫丫的命,衡娘焉有命在啊!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俱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惊怒和惧意,若是知道珂儿今日就到, 他们就该在昨夜求那位仙子留下的,再不济……再不济求求那位仙子,赐下一件护身的法宝也好……
如今人已经进门了,他们再如何后悔也晚了,当务之急,是将丫丫的尸身和牌位藏起来,绝不能让那个女人发现!
易员外叫来忠仆,吩咐他们立刻去办,悄悄地,务必将孙小姐妥善藏好。
随后他和易老夫人整理了一下仪容,互相端详片刻,确定面上看不出来分毫破绽后,二老如同赴死一般,携手并肩去了前厅。
到了前厅,饶是二老已然有了准备心,在看到向自己见礼的儿子后,也险些被突降的偌大悲痛破了几十年的忍耐功夫。
他们的儿子……这还是他们的儿子吗?
看似毫无破绽,实则处处破绽!这是他们养育了三十多年的孩子,他们怎么会认不出、辨不明!
即便眼前这个人是他们货真价实的亲子,恐怕也是……没能逃过这女人的魔爪啊!
易员外眼眶微红,同夫人撇过头去,佯装对儿子纳了妾室,还将妾室带回家里的举动生了气,不肯再看他们一眼。
“滚回你的院子里去!你这不孝子,枉费李大人对你悉心栽培,你竟这般对待衡娘!中秋佳节,你不将自己的妻女带回家中与长辈团圆,竟然、竟然……”
他搀扶着似乎气得头疼的夫人背过身去,大袖一甩,呵斥道:“你丢得了这脸,我和你母亲丢不下!一会儿我们便去向李大人请罪,你和这个……你们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许出来!听见没有!”
易珂素来不敢违逆父母的意愿,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下,同身边弱柳扶风般的爱妾回去自己的院子。
守在前厅外头的下人垂着头,不敢私语,少爷和那妾室一走,前厅里就传出了老爷和老夫人的怒骂声,还有摔杯子的声音。
虽然老爷和老夫人对他们这些下人宽容,但这个时候,谁都不敢上去触霉头,没见管家缩着脖子都退下了吗?
约莫半盏茶后,老爷和老夫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脸色都很不好看。
去而复返的官家连忙上前道:“老爷,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
二老上了马车,直奔李通判的官邸。
昔日长子迎娶通判独女时的盛喜尚且历历在目,而今才过了几年,在父母宾客面前许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就这么轻易破了。
易员外和易老夫人脸上无光,羞于启齿,却又不能就这样装聋作哑,只能舍了这张老脸,去向亲家请罪。
后院里,枝姬卧于荔枝木打造的贵妃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放在膝上,易珂跪在榻前,为她修剪指甲。
这张荔枝木打造的贵妃榻不够精美,却是易珂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向木匠讨教,亲手为妻子做的。
而如今,它独一位的主人已然不在世上,杀死它主人的凶手却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它,还将它评价为“下等货”。
“咯咯,咯……”
只有枝姬一人能看见的婴儿鬼四肢着地,躲着阳光向她爬来,用高高低低的啼哭声向“主人”汇报它看见的一切。
听罢,枝姬嗤笑一声:“老东西,还敢看不起姑奶奶……第一个吃掉你们!”
听到第一个可以吃掉的是身具功德的善人,婴儿鬼虽畏缩了一下,却很快又被永不知餍足的贪欲支配,腥臭的口涎滴落在地板上,将地板腐蚀出了几个窟窿眼。
恶鬼不会去碰身负功德的善人,吃了这样的人会加重它们的罪孽,最终被功德反噬,落得个四分五裂魂飞魄散的下场。
但恶灵不同,它们满脑子只知道进食、进食和进食。
除非是被天道偏爱的气运之子,被天道承认的气运可以杀死它们。
除气运之子外的其他人都可以是食物,会被功德反噬也没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