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泠的话语声好似一如寻常,而那双沉静的眸中却宛如冰消雪融,不见半点怪责之意。
楚流景眸光温软几分,依顺地笑起来:“好,自然都听卿娘的。”
阮棠成功地更加气恼了。
正在几人说笑之时,额间点着朱砂痣的少女骑着鹿奔了过来。
“秦师姑,师尊说寻您有事,如今正在秋梧院等您。”
秦知白颔首应下,“好,我知晓了,多谢。”
她回眸看向楚流景,“我去秋梧院一趟,这几日师尊闭关了,师姐应当是有些谷中的事要与我说。”
楚流景点了点头,“那我正好与阮姑娘去藏书楼找陈诺姑娘,一会儿若没其他事了,便去秋梧院寻你。”
“好。”
两人分道而行,楚流景与阮棠往藏书楼走去。
海棠色衣裙的少女攒着眉上下打量她几眼,语气不痛快道:“你和秦姐姐先前不是还一副你们不熟的样子吗,怎么如今忽然便亲近起来了?”
楚流景微微笑着,“阮姑娘说笑了,我与卿娘本就是夫妻,亲近一些不是理所应当么?”
阮棠轻嗤一声,“那你们这亲近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明明之前还生分得好似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才几日,突然便形影不离了起来,都让她快怀疑是不是楚二给秦姐姐下什么药了。
心中腹诽了一番,阮棠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山色,似忽然想到什么,又看向身旁人。
“对了楚二,你听过十洲记的传闻没有?”
形容温润的人神色微微一顿,转过了头看她:“听阿姐说起过,怎么了?”
阮棠随意道:“我听别人说十洲记就在秦姐姐手中,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楚流景温声道:“我未曾与卿娘谈起过此事,因此我也不知。”
“传闻十洲记中记载了青阳氏族留下的秘宝,除却金银财宝与武功秘籍外,还有一味生死人、肉白骨的仙药,常人食之甚至可得长生。”
阮棠压低了声音,高深莫测道,“你说秦姐姐生得这般好看,又医术高绝,会不会就是吃了仙药的人,其实早已活了上百年,只不过不能让我们知道,因此平日才总是这般冷淡疏离。”
楚流景微微失笑,摇了摇头,“阮姑娘还是少看些传奇话本罢。”
见她毫不捧场,阮棠没劲地哼了一声,“你这人真是无趣。”
言谈之间,两人已然到了藏书楼外。
藏书楼位于药王谷后山,与秋梧院离得不远,但中间隔了一条长廊水榭,因此周遭十分清幽僻静。
两人走入藏书楼,便见到身着黛色苗衣的女子正垂头丧气地盘腿坐在书架旁,手中拿着一本九歌,满脸皆是愁容。
听得脚步声响起,拿着书的人望向楼外,见到迎面走来的二人,顿时目光一亮,弯着眉目便跑了上去。
“棠棠!”
被那双日光一般明灿的眼睛望住,阮棠几乎下意识便要应声,却又忽然想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嘴边话语顿止,抬手咳了一声。
“书背得如何了?”
陈诺一顿,抿起了唇。
“大约……背下来了?”
语气很是飘忽,显然并没有太多信心。
阮棠将信将疑地瞧她一眼,板着神色道:“背来我听听。”
陈诺咽了咽喉头,“真的要背吗?”
阮棠白她一眼,“自然是真的!”
见着眼前人神色严肃,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陈诺抿着嘴攥紧了手中的书,磕磕巴巴地开始背诵。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瑱,缪锵鸣兮琳琅。”
不过才背了两句,语调便已然无法连贯,话语声也越来越低。
阮棠深吸一口气,气势汹汹地叫停了她:“是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我都教了你这么多遍,你怎么还是背错?”
女子一时有些发蔫儿,额前梳起的发丝都耷拉了下来,闷声道:“这些字都太难记了,又没有什么道理,我就是记不住。”
“怎么没有道理?”
阮棠张口便要训斥她,一抬眼却望见了身前人灰心丧气的眼神,手中的书被她攥在手里,已然翻得皱皱巴巴,额边也沁了一层薄汗,显然先前已经耗费了许多心神。
心中似有什么轻轻碰了碰,一点点软了下来,方才掀起的恼意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棠握着手中软鞭,抿了一下唇,面上仍装出气恼的样子,却放轻了语调。
“……算了,我再好好与你解释一遍,你认真听,不准走神。”
陈诺一愣,松了口气,连忙点了点头,“好的,棠棠夫子。”
低软的话语声响起,海棠色的身影与黛衣女子靠在一处,细细碎碎地讲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