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影影绰绰的光斑自渺茫的视线中掠过,眼前光线蓦然亮起。
“哗啦”
入耳的声音倏忽变得清晰,四面八方涌入的空气将愈渐朦胧的思绪略微回复清明。
楚流景猛地吸进一口气,苍白的面容泛起一抹病态的绯色,弓着身子急促地咳嗽起来。
银白的发丝已然变回了平日模样,此刻湿漉漉地散在肩头,单薄的中衣紧紧贴在身周,鲜红血色将腰间衣料浸透,于一片素白中显得格外明晰。
江豚将二人推回到离岛边,便潜回了水中去寻是否有其他落水的身影。
待咳嗽稍停,楚流景喘息着低了头,看着怀中人白弱清皎的容颜,压抑着错落的呼吸低声唤她。
“卿娘……卿娘?”
沾了水色的眼睫微颤了颤,秦知白缓缓睁开眼,略显羸惫的双眸映出眼前人面容,短暂安静,低清的话语声便似呢喃般轻轻响起。
“……楚流景。”
悬空的心似在此时忽然落下,楚流景闭上了眼,秘而不宣的心绪终究未再回避遮掩,双手环过秦知白腰间,略一用力,便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是我。”
放轻的嗓音些微发哑。
“我来迟了。”
起伏的心跳透过胸腔,一下又一下响在耳侧。
秦知白任她抱着自己,呼吸轻洒,低垂的眸光似笼着云雾。
“没有。”
她缓慢抬起手,轻揽上眼前人身后。
“你从未来迟。”
一如十四年前的初遇,每当自己沉入幽暗而不见天日的梦魇中时好似总会有她出现,于是一切的错过都显得不再重要。
总归她还是找到她了……
这便已经足够。
纤白的双手轻柔地揽上肩侧,宛如温柔的回应,楚流景一顿,被湖水浸得泛白的肌肤略微发凉,便令颈侧洒落的气息显出了几分灼烫。
卿娘……
指尖忽然触到一点黏腻,温热的液体顺着肩后滑落,染上了她的手心。
怀中气息逐渐低弱,楚流景怔然抬起手,看着指间触目惊心的大片血色,面色一变。
“卿娘?
“卿娘!”
……
秦知白再醒来时,天光仍旧明亮,眼前是一间陌生的小屋,窗外炉灶中似乎在熬着药,汤药沸滚发出“咕嘟”的声响,水汽丝丝缕缕地自半开的窗缝中透入,满屋尽是药苦气味。
她低垂下眸,发觉自己身上已换上了一套新的衣裳,肩后伤处也被妥善处理过,已然不似先前那般疼痛,榻旁椅子上搭了一件氅衣,衣襟处微微发皱,显然是有人日夜看护留下。
屋外依稀传来脚步声,两道身影停在院中不远处,零碎的话语透过门窗隐约响起。
“秦娘子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昨夜已不再发热,脉象也稳妥许多,应当今日便能醒转,多谢老夫人关心。”
“那便好,楚郎君对娘子倒真是上心。恰好我家丫头今日要去镇上赶集,村里不似镇上药材齐备,郎君若缺些什么便同她说,让她顺道给你带回来。”
“好,我知晓了,谢过老夫人。”
话音落下,年迈的妇人撑着拐杖渐渐离去。
楚流景目送着妇人走远,行至炉灶旁看了看药,见熬得差不多了,寻了块布将砂锅端起放至一旁,随即转过身走入了屋中。
屋内光影和暖,濛濛水雾将日光晕上了细雨般的轮廓。
她放轻脚步悄声走进里间,正欲同先前一般去探榻上人的情况,而方掀起门帘,抬眼一望,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看向她的眼睛。
本该沉睡未醒的人此刻侧了眸静静地看着她,皓玉素雪般的容颜笼了微薄淡光,眉目沉静,似雪后初晴的一簇棠梨。
而那双淡薄的唇微张,便落下一声轻唤。
“楚流景。”
呼吸有瞬间凝定。
楚流景立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似大梦初醒般快步走上前去。
“卿娘。”
她在榻旁坐下,伸手要去握秦知白的手,而指尖尚未触及体肤,却又似想起什么,蓦然停了住。
眼睫轻点,她缓缓收回手,轻声道:“你醒了。汤药已熬好了,待凉一凉我便端来喂你服下,现下你感觉如何?”
视线落在蜷起收回的指尖,秦知白停了一息,抬了眸看着她。
“无碍。”
病白的面容仍有些许疲惫,她望向一旁投入的日光,话语声轻弱。
“我睡了多久?”
“三日。”楚流景微垂了睫,“当日你伤重昏迷,肩后血流不止,幸得过往的渔民相助,才寻到了大夫将你的血暂时止住。”
那日眼前人忽然不省人事倒在她怀中,鲜血落了她满手,才叫她发现她肩后有一处深可见骨的创口。
一块寸许长的断剑残片扎入了她左肩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