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白候在荫蔽处,身前是一处卖杂货的小摊铺。
摊铺为一行商所摆,其上摆了各色披帛,乡间少见的样式引来不少女子流连,熙来攘往的人潮将不远处买糖的身影半掩了住。
近旁河道边有一处码头,南来北往的船只在此停靠,便会将他处买来的货物在集市中摆卖一二。
许久未等到楚流景归来,秦知白抬眼望去,却发觉对侧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在了人群中,原本戴着斗笠叫卖饴糖的女子也不见了踪影,一旁的摊贩已将摊子又铺开了些,填上了多出来的空缺。
她蹙起眉,往四下扫了一眼,未在人影中寻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一贯平稳的心绪微沉,身姿方动,便听一道温软的轻唤声于身侧响起。
“卿娘。”
一阵风拂来,将摊上悬挂的披帛吹得轻轻飘荡,仿若隔了一层朦胧不清的雾。
一只手便透雾而来,轻轻捉过了她的腕。
五色丝线织就的彩绳系上了她腕间,容颜温柔的女子拂开帛纱,自万千人潮中行至她眼前。
“端午将至,方才见附近摊上有卖五色绳,便去买了一条来。”
楚流景系好五色绳,抬起眸,眉眼间流溢着柔和神色,轻声笑道:“希望卿娘诸事顺遂、安康长乐,往后无病无灾。”
良久静默。
素来沉稳自* 持的人神情怔然,望着腕间丝绳,眸光似有一瞬失神。
那般惘然恍惚的模样,便仿佛透过眼前光景看到了久远而相似的从前,于是轻而易举就将一切云淡风轻的表象尽都打碎。
察觉到一丝异样,楚流景攒起了眉,方要出言询问。
而眼前光影却忽然暗下,腰间微紧,身前人已倾过身来将她紧紧抱了住。
“阿景。”
轻唤声呢喃般落下。
秦知白倚在她身前,双眸微微阖着,眼睫轻颤。
“世间万般于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只愿你长乐安康,再无灾病。”
第069章 胡言
楚流景怔然立在原地, 静默良久,双手缓缓环过怀中人身后,却终究未曾说出什么话来。
她的身子有多羸劣不堪, 她们二人对此都再清楚不过。
体内的命蛊虽汲取了她的元气,却也勉强维系着她的性命, 她到底在十四年前就该是个已死之人, 如今仍能貌似寻常地存活于世,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安康这般祝词对常人来说虽则平淡无奇, 可于她而言却已然渺茫难及,只是忽然听得在意之人这般祈愿, 她还是难免生出了些奢盼的心思。
倘若一切顺利, 她当真了却前尘往事, 破解了如今死局……
是否有朝一日她便不必顾忌那三载之约,能够与世间其他眷侣一般,同卿娘长相厮守,白首与共?
即便要戴着这层面具,她总归能陪在她身侧。
如此或已足够……
眸光低敛, 楚流景闭了闭眼,随即慢慢松开了手。
“方才去买糖时, 那娘子说她今日家中有些喜事,急于返家,便将剩下的所有饴糖都送我了。”
她微微笑着,拆开手中油纸, 自买来的饴糖中拈起一小块, 喂到了眼前人嘴边。
“当年我被送入药王谷, 沈谷主曾说我心脉瘀阻,天生体弱, 或许活不过三载。然而三载之后又三载,我到底活到了今日,想来还是有些福气在身的,因此卿娘不必担忧。
“我既曾在成婚时与卿娘许下了白首之约,定然不敢相负,毕竟还有许多得寸进尺之事未做,我又如何舍得就此离去。”
惝恍怃然的心绪到底在这般温言软语的话语声中逐渐消弭。
秦知白眸光微垂,望着修长二指间拈着的糖块,未曾言语,低首将那块饴糖含入了口中。
浓郁的甜香气在唇齿间一点点化开,她看了一眼腕间五色绳,转开了视线。
“什么得寸进尺之事……又在胡言些什么?”
楚流景牵过了她的手,眉眼间仍漾着轻浅笑意,瞧来很是温和柔顺模样。
“以往的得寸进尺是唤卿娘小字,如今的得寸进尺是与卿娘同榻而眠,那今后自该再亲近些。”
秦知白一顿。
“楚流景。”
楚流景眨了眨眼,“卿娘方才还唤我阿景的。”
被牵在手中的指节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挣脱她的手心。
“你今夜还是回自己房中睡罢。”
楚流景当即将她握得更紧了些,薄唇微抿,目光哀怜地看着她。
“卿娘是江湖人,总不好做些出尔反尔之事吧……”
姿容清冷的人看都未曾看她,只是眸光淡然地朝前走着,神情无动于衷。
“我不过是个医者,算不上江湖人,楚姑娘不必以江湖之礼压我,便当我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