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了地上,云锦丝毫未曾回头看一眼, 神色惶然, 仓皇地跑入了被烧灼的夜色当中。
“别去!”
榻上少女仓促地掀开帷幔,赤.裸着双足追到了门边。
瘦小的身影已然跑远, 单薄背影融入漫天火光中,仿佛镜花水月的虚影, 被热浪模糊成了一片。
少女面色苍白, 动身便要追上前去, 衣角轻晃了晃,却有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外,拦下了她的去路。
沿着青石铺就的小道一路快跑,云锦抿紧了唇,手中攥着云昭送她的剑, 脸颊已被灼烫的空气熏得有些泛红。
身侧不远处是闲置的屋舍,云稚与先前救回来的那名男子便被安置在其间, 院中高大的流苏树已呈现出凋零之态,房内一片漆黑,听不见半点响动。
“稚姐姐……”
云锦不安地握紧了剑,脸色愈发苍白, 低喃着云稚的名字跑入院内, 猛地推开房门, 便冲入了阴晦无明的黑暗中。
影影绰绰的火光随破开的房门投入室内,腥浓的血气随之扑面而来。
光与影的交界处, 明丽的身影倒在满地血泊中,手中仍握着一块碎布,往日灿亮的双眸空洞地睁着,俨然再无一丝生息。
云锦呆愣地停在原地,目光茫然,推在门上的手慢慢垂落,
过了一会儿,她才有些踉跄地跑上前去,蹲下身拉过云稚的手,推了推她的肩,眼角一点点变得绯红。
“稚姐姐……稚姐姐?”
触手的温度已是一片冰冷,鲜亮的面容也覆上了一层了无生气的灰白,身前人再不会给予她任何回应,满室死寂,唯有远处的杀伐声依旧隐约可闻。
一声抽噎响起,幼小的身躯轻轻颤抖着,有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洇湿了已故之人身前衣襟。
一向俏皮的少女仍在地上静静地躺着,未能再伸手替她擦去眼角落下的泪,爱洁的身躯沾满了鲜血,唯有耳旁似仍回荡着熟悉的笑音。
“哎呀,小锦掉牙了,往后不能再多吃糖食了,只能再吃最后一块,否则让云却知晓了,她便又该念叨我了。”
“小锦又大一岁了,生辰如意,猜猜稚姐姐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起床了小锦,今天云却与云昭姐去族老那儿了,稚姐姐带你去流萤坞捉蛐蛐!”
“小锦?”
“小锦。”
“小锦不生气了,稚姐姐给你做樱桃冰酪赔罪可好?”
……
鲜眉亮眼的笑颜仿佛仍在眼前,可再不会有人为她做她喜欢的樱桃冰酪,也不会明知她偷吃了糖也纵容地替她遮掩,往日的欢声笑语尽都沉入了此刻黑夜,时值初夏,却连流过眼角的泪都显得冰冷。
望着云稚手中的碎布,云锦伸手将之取了过,视线落在布帛的花纹上,凝定良久,略微恍惚的神色慢慢还归清醒。
“柳……鸣岐。”
片刻安静,她擦去眼里的泪,有些费劲地将云稚的身躯转移至一处干净的地面,而后站起身,再望了她一眼,便红着眼抓紧了剑,转身奔入远处火海中。
升腾的火焰将夜空燃得炽如白昼,被鲜血染红的湖水晃动着倒映出斑驳光影,握着剑的人穿行在噼啪燃烧的屋舍间,一只手半挡在眼前,吸入了些许烟气的嗓音已有些发哑,却仍不断大喊着:“阿姐,阿姐!”
喊叫声被烈火吞没,无意吸入了浓烟的身躯猛烈咳嗽起来。
云锦扶着一旁的树干,身子微微弓着,脸咳得泛了红,呼吸也轻喘着有些发促。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浑身鲜血的黑衣人蹒跚着步子自不远处走来,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脚步虚浮地略微摇晃着,手中拿着一柄横刀,残留的鲜血缓慢自刀尖滴落于地面。
瞧见了树下咳嗽的身影,黑衣人目光一厉,抬起刀便朝云锦挥去。
寒光闪烁间,仓促刺出的剑划过了他的双腿,黑衣人受痛地一顿,一阵冷风拂过,折过光焰月色的剑锋骤然刺入了他颈间。
血液霎时间喷薄而出,溅了些许在浅云色的外裳上,鲜血顺着上扬的剑锋缓缓朝下流去,漫过持剑的那只手,滚烫、粘稠,仿佛化在手心的蜡炬。
云锦白着脸抽开了剑,停滞在眼前的身躯当即倾倒下去,当啷一声,横刀掉落在脚边,蔓延流淌的血色令她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呼吸急促,心口不受控地狂跳着,隐有慌张无措的情绪浮上心间。
而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剑,沁满薄汗的手微微动了动,却将染着血色的青锋更握紧了一分。
握着剑……阿姐说过,只要握着剑,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擂动的心跳一点点变得平稳,云锦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还要往前方寻去,却见攒动的身影自远处行来,手持刀兵的人好似瞧见了她,瞬时张开了弓。
“还有活口!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