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罗睺微不可察地顿了一顿,目光隐晦地与月孛对视了一眼,便沉了嗓音缓声道:“楚公子果然爱妻心切,只可惜楼主想要的是秦神医手中的十洲记,你留在此处于我们无用,还望楚公子见谅。”
楚流景行至正堂之中,未曾多看他人一眼。
她仍穿着素白的里衣,只在身后随意披了件外裳,单薄的身躯半掩于外裳下,依稀可见其下渗出的刺目血色,清弱的身影与秦知白擦肩而过时,便令那张殊无波澜的面容隐约透了一丝苍白,伸出的手倏然握紧了她的腕,眸中隐有惶然神色。
“别去……阿景。”
前行的脚步微微停顿,楚流景眼睫轻点,任凭她牵着自己的手,却终究未曾回过头去,只缓缓道:“卿娘放心,在与卿娘的约期到来前,我会尽量保全自己。”
秦知白抿紧了唇,还要将她留下,而握在手中的腕却慢慢挣脱了开,走过的身影终究未再停步,令伸出的手空落地留在了原处。
“你想要的东西,楚家亦有。”
楚流景走近罗睺身前,目光淡如平湖,不疾不徐道:“罗睺堂主应当知晓,二十年前图南城中除却单家的十洲记外,还有一本十洲记残篇未落入六欲门手中。”
罗睺神色微动,若有所思地垂了眸。
淡然的话语声继续道:“此篇如今正在楚家,便是当年江圣手藏于我襁褓中的遗物,将其与我一同交予了林楼主。”
……
飞瀑湍急的山洞内,六欲门的六尊使正拿着一纸书信,一目十行地扫过信上内容。
待看完信笺,他仰首大笑起来,眼中满是激奋之色,一拍桌案道:“楚不辞中毒未醒,青冥楼几人尽被困在了图南城中,如今青冥楼无人可用,正是将楚不辞斩草除根之时。”
他转首看向身旁手下,“传信与三娘,让她带人前去鹿鸣驿杀了楚不辞,而后将此事报与世主,想来世主知晓定会十分欣悦。”
僧人打扮的手下迟疑了片刻,低声问道:“不必与江家主说吗?”
六尊使瞥他一眼,一声冷哼,言语中轻慢之意尽显。
“江家如今早已没落得不成样子,江行舟还当自己活在五十年前?只要重新取得世主信赖,弥补当年药童逃跑之过,又何需再在江行舟面前低声下气?不过是个愈渐式微的世家家主,事到如今他也仍以为老二当年是无意引起的瘟疫,这般目光短浅之辈,又能成什么气候。”
知晓男子心中怨气由来已久,僧人不敢再多言,低首应下,便转身出了山洞。
见手下离去,六尊使慢慢平复下心中情绪,视线扫至一旁空荡的冰棺,眼中划过一道深色,正欲行至冰棺前,却听得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不待他回过头去,一柄冰冷雪亮的单刀已架上了他颈侧。
“云家的十洲记在何处?”
听出了来人声音,六尊使面色一变。
“狂刀!?你不是在子夜楼手中吗?”
须发花白的独臂男子握着刀,面容沧桑枯瘦,宛如街边毫不起眼的乞儿般落魄。
“当年为何要欺瞒于我?”
六尊使心念急转,不答反问:“你此言何意?”
“醉梦草分明早便被那云家的小丫头服下了,为何不与我说?”
当初柳鸣岐以醉梦草的起死回生之效诱他前去云梦泽替他们剿灭云家族人,不想他不敌云昭之手,身受重伤,其后再醒来时却得知醉梦草下落不明。他苦寻无果,心灰意冷之下便回了刀宗从此避世不出,直至半月前被一纸书信再次引去云梦泽,见到了那名云家仅存的遗孤。
六尊使目光闪烁,“此事你是从何得知?”
握刀的手微微收紧,狂刀沉默片刻,沙哑的嗓音缓缓道:“半月前我与她交手了……她便是如今的子夜楼楼主。”
“药童竟是子夜楼楼主!?”六尊使神色骤变,话音也高昂了几分。
莫怪……莫怪半月前子蛊反应如此剧烈,彼时大哥亦在云梦泽中,且与那子夜楼楼主交过了手,催动内力便不可避免惊动命蛊,子蛊与命蛊本就血脉相连,因此才有了反应。
如此说来,她平日压制命蛊时无法动用内力,定然有其他身份作掩护。
究竟会是何人……
见他忽然沉默不语,狂刀却也不甚在意,只低声道:“交出十洲记,否则十四年前之事,我会昭告天下。包括你们身后那人,我亦已知晓其身份。”
思绪被拉回近前,六尊使面露忌惮之色,本欲与他再周旋片刻,却好似忽然发觉了什么,眼中掠过一抹精光。
“你的内力消失了?”
架在颈侧的刀略微一动,冰凉的刀刃顿时入肉两分。
六尊使惨叫一声,剧烈的疼痛令他身子止不住发颤,淋漓鲜血霎时自颈间缓缓流下,而他却不敢轻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