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动,只能任血色沾湿了衣襟。
狂刀眼皮未抬,握刀的手仍是极稳:“不必妄图杀我灭口,我所知之事已被我尽都写下,交予了可信之人,倘我未能从此处离去,三日后他便会将我所写信笺大白于天下,届时你们亦难逃一死。”
没想到他计划如此周密,六尊使额上沁出一片冷汗,受痛地喘息了一会儿,方哑声道:“十洲记……十洲记在大哥手中,他如今正在图南。”
得到答案,狂刀不再停留,提起刀转身离去,转瞬便消失在了湍流不息的山洞洞口。
六尊使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满面惨白地倚在桌案旁,伸手摸上颈侧伤处,见到掌心濡湿的鲜血,连忙去寻来伤药为自己敷上。
待处理过伤势,他抬首看向洞外,高喊道:“来人,来人!”
一片死寂,平日守在洞外的手下俱都不见了踪影。
男子低骂了几声,捂着伤处往洞口而去,而他尚未走出幽暗的甬道,却见一道身影自外迎面行来,令他诧然睁大了眼。
“……你怎会在此?”
话音还未散去,一柄利剑转瞬刺入了他心口。
尖锐的痛楚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骤然袭来,男子怔然睁大眼,身子摇晃不稳地朝后退了几步,目光缓慢上移,似想要说些什么,嘴方动了动,却再发不出半点声音,闷声倒了下去。
第095章 冬酿
子夜楼内, 因着先前交锋而满地狼藉的正堂已被重新收拾妥当。
楚流景斜倚于交椅之中,身上沾血的衣袍已然换下,一双眸低低阖着, 支于脸侧的腕骨清瘦得略微凸起,面容几分病白。
罗睺自外返回正堂, 手中端了一碗熬好的汤药, 将汤药放至一旁桌上,便轻叹了一口气。
“您这般将秦姑娘放走, 主人若知晓恐怕会不高兴。”
楚流景仍未睁眸,出口的话语声淡得宛如薄雪。
“卿娘并非佯言欺人之人, 她说手中并无十洲记, 那便绝非虚言。如今你既已得了楚流景, 楚不辞当会以十洲记来换我安全,只要计都自六欲门手中取得单家与云家的* 残篇,她即便有所不悦,也不会对你多加为难。”
罗睺不语,望着眼前人病骨支离的身躯, 叹息道:“可是楼主又当如何?您的身子……恐怕已撑不了多少时日了,若无十洲记图眼, 即便得了所有残篇,又该上何处寻青阳帝秘宝所在?”
静默一时,楚流景缓缓睁开了眼,望出的视线落在腰间悬系的玉牌上, 眸光便掺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晦涩。
“我总归还有两年时间, 倘若醉生花当真存在于世……两年便也够了。”
罗睺未置可否, 只将一旁的药碗端过,试了试碗边温度。
“药将凉了, 楼主先把药喝了罢。”
撑在脸侧的手放了下去,楚流景伸出手,正要接过汤药,却有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忽然响起,令她微不可察地顿了一顿。
入耳的声音忽然变得极遥远,似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眼前亦有短暂的昏黑,令她仿佛坠入沉渊之中,周遭一片暗沉死寂。
“楼主……楼主?”
视线慢慢恢复正常,四周声响也重又进入耳中。
发觉身前人神色有异,罗睺皱起眉,沉声道:“楼主可是身子不适?”
楚流景怔然片刻,泛白的唇抿起一分,眼睫微微垂落,片晌,伸手接过了药碗。
“无事。”
罗睺再端量了一阵,见她面色虽仍是孱弱,却的确不似刚刚那般恍惚,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楼主若有何不适之处便与属下说,主人如今恰巧在外,可让她来为您诊治一二。”
“不必。”
楚流景端着药碗,眉目未动地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
她方喝过药,便见罗睺又从旁拿过了一碗色泽浅淡的冬酿水。
“这是秦姑娘先前托楼中门人准备的冬酿,临走前她特意嘱咐属下,让属下在您每回服药后送上一碗调好的冬酿水,说是这样便不苦了。”
将碗递给身前人后,她面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神色,喟叹道:“秦姑娘虽瞧来疏淡了些,对楼主却总是关怀体贴的。”
未得回应。
坐于椅上的人目光怔然,被青丝半掩的面容似更显出了一分难以言喻的脆弱,端着青瓷碗的指尖微微收紧,沉默良久,抬手慢慢喝下了碗中冬酿。
温热的冬酿水饮入口中,原本酸苦难言的药味霎时被这味清甜覆盖,早已习惯了汤药苦涩的味蕾仿佛渐渐缓解,甜味漫过,却有一抹深处漫溢的涩然愈加从喉间蔓延开来。
碗中升腾的热气微微濡湿了双睫,楚流景低垂着眸,将喝完的青瓷碗轻轻放于一旁,片刻后,再度响起的话语声低弱。
“让月孛跟在她们身后,若有何情况随时回报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