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力勉力压下侵入体内的花毒,卷中剑凛然出鞘,略有些羸惫地站直了身。
“去蒹葭院。”
楚流景微微一怔,虽不明其意,却仍是依从地转道往燃着火光的院落而去。
浓烟愈演愈烈,空气中弥漫着破碎的飞灰,秦府下人齐齐聚在东侧书房外,炽盛的烈火与纷乱人□□杂成一片,隐隐听得有人朝火海中高喊家主二字。
二人趁乱进入了无人看管的正房中,秦知白望着烟气弥漫的香炉,停顿片刻,拿过一杯茶水灭了炉中青烟,而后看向一旁未来得及合上的木匣。
“母亲的遗物……应当就在此处。”
木匣形制寻常,瞧来便似闺阁女子用以盛放首饰之物,其中堆着一叠烧成灰烬的绵纸,纸上依稀能瞧出梅花纹样,一块通透莹润的玉牌便藏于绵纸之中。
楚流景看了一眼玉牌模样,发觉匣中玉牌竟与身旁人先前赠她的那块玉牌别无二致。
秦知白拿过玉牌,未再多作停留,转身同楚流景出了蒹葭院,再望了一眼身后被火光吞没的房屋,疏淡的眸光微垂,随即头也未回地离开了秦府。
秦家的变故似乎已传入了城中,城门各处守备森严,街市上不时可见监察司候吏巡视而过,空中乌云密布,俨然又是山雨欲来。
两人雇了一辆装货的马车,扮作初至此地的行商,几经辗转来到阆风渡口。
阆风渡口早已废弃多年,渡口边停了几艘破旧的渔船与一条客舟。
船夫似提前得了吩咐,望了一眼她二人模样,便一言不发地让她们登上了船。
飘摇的客舟随水漂泛,舟头点了一盏船灯,微弱的灯火伴着昏暗暮色,于斑驳的水面上映出点点淡光。
小船行至墨川,眼见便要出了兰留,而一道疾矢却骤然破风射来,猛然扎入了船头甲板中。
马蹄声响,数十挽弓佩剑的巡武卫出现于墨川两岸,前方长桥上缓缓行出一人。
坐于四轮椅上的女子目无波澜地望着船上几人,略一抬手,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便被踉跄着推了出来。
正是和殊。
第127章 自由
日暮将尽, 残阳自层云间透出半抹微光,墨川两岸芦花飘荡,粼粼江水浮动着血色的余晖, 天地一片岑寂。
秦溯坐于高处,一袭衣袍俨然还残余着被火烧过的痕迹, 眉间发梢也染了飞灰, 而望出的眸光却静得如同眼前暮色,话语声亦透着薄凉。
“卿儿, 同我回去。”
秦知白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被推搡着跪于长桥的身影上, 往日孤清不群的侍从佝偻了身子, 低垂的面容尽是模糊的血污, 颈间架了一把横刀。
“和殊对你总是忠心耿耿。”秦溯淡淡说着,“十四年前,你为了与你母亲离开兰留,致使她武功被废,险些命丧于诫院, 而她却仍是对你念念不忘。如今她再度为你背叛于我,放火烧毁蒹葭院, 杀了鸩卫数人,你说我该如何罚她?”
不疾不徐的话语声落下,被鲜血模糊了面目的人轻轻动了动,似想要抬起头来, 却又被架在颈后的刀压了下去。
江风吹起了那袭松霜绿的外裳, 素淡的身影立于朦胧暮色下, 容颜晕了薄薄微光,宛如将散未散的一抹烟霞。
楚流景低敛了睫, 静默片刻,缓缓道:“备下船的是她,引开鸩卫让我有机会救出你的也是她,秦溯不过是想利用我得到楚家的十洲记,只要我留下……”
话未说完,清泠的话音已平静响起。
“放她和阿景离去,我同你回秦家。”
“卿娘!?”楚流景蓦然看向她。
秦知白未曾与她相视,只握紧了手中剑,继续道:“你想要的是十洲记图眼,图眼已不存于世,唯有我知晓其中所有内容,我和你走,不必牵累他人。”
染了血色的墨羽微微飘动,和殊缓慢抬了眸,模糊的视线自长桥上望去,指尖一点点蜷起。
“小姐……”
秦溯微垂了视线,眸光浅淡地望着一旁身影。
“我同你说过,想要的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不会被人夺走,拱手让人是世上最为愚蠢之事。这是我最后给你的一次机会。”
她回过首,映了余晖的左眼略显暗淡,话语声仍是低缓。
“我已没有多余的耐心,卿儿。和殊到底曾为你出生入死,意图犯上已是死罪,念在她忠于你之心不假,我可以让她再同你说几句话。”
说罢,她略一侧目,示意身旁的巡武卫稍稍松开手。
略微脱了禁锢的人身子一松,向前趔趄了一下,染了鲜血的双眼缓缓朝旁望去,便撞入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幽邃瞳眸。
秦溯从来未曾真正信过她,所谓的东门埋伏不过是故意诱导她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