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片明灿,她望了一眼榻上仍旧昏迷未醒的人,如往常般为她上过了药,随即简单梳洗过后,换了身衣裳,便推门离开了廨房。
监察司内卯时便已开始值勤,四周不时可见候吏清理着昨夜烧毁的残渣,她沿着脚下道路刚出了内院,便见得展眉迎面走来,手中还拿着一卷卷宗。
“展司事。”
“燕师姐。”
听她如此称呼,燕回摇了摇头,“你我如今同在监察司办事,又何必师姐相称,唤我名姓便是。”
展眉坚持未改,“我与师姐同出老师门下,当年又得师姐襄助繁多,怎可轻易废礼,师姐让我这般唤你便是。”
见她如此坚执,燕回便也未再多言,看了一眼她手中卷宗,问道:“有案子?”
展眉点了点头:“近日沅榆多地频频出现百姓无故昏迷之事,经大夫诊治,皆并未查出任何病因。因此事太过蹊跷,又涉及诸多受害百姓,底下便将所有相同案情记录在册,尽数提交至了我手中。”
燕回略一思忖,抬首道:“昏迷者可有何共同之处?”
展眉神色端凝,“涉及之人遍布各村各镇,食宿皆无相近,唯一共同处,便是在一处寺庙中敬过香火。”
“寺庙?”
展眉应了一声,“该寺距沅榆不远,位于一处深山中,只是如今似乎已被废除,先前我派了人前去查探,发觉寺中僧侣早已散尽,各处桌案也积灰遍布,只在禅堂内寻到了一些线香。”
她从卷夹中拿出了两支香,一支仍完好无损,而另一支俨然已被用了大半。
“此香气味特异,与受害之人家中寻到的香一样,或许便是致使众人昏迷之物。”
燕回接过香于鼻前微微嗅闻了片刻,神情陡然一凝。
“曼陀罗花?”
展眉微微一怔,“师姐认得此香?”
燕回放下了手中线香,“先前我曾去杏花村调查时疫之事,其中牵涉之人便曾用过曼陀罗花毒,且六年前的临溪灭门案……于茶陵村与青冥楼交手之人,身上亦有曼陀罗花香。”
听她此言,展眉眸光愈发沉凝。
“莫非此事与先前两案出自同一人之手?”
燕回未下定论,沉思片晌,抬眸道:“此香恐怕并不简单,其中大约不只有曼陀罗花这等致幻之物,秦姑娘如今正在监察司,不妨让她过目一观,或许能查出些许端倪。”
二人说罢,便拿着卷宗一同前去廨房寻秦知白,而还未走出太远,却见一名候吏匆匆行来,低首朝两人一礼,禀报道:“大人,江家主来了。”
前行的脚步就此停住,燕回与身旁人对视一眼,当即按下了眼下案卷,调转方向朝前堂而去。
前院大堂外,数名擐甲执兵的江家侍从守于过道中,四下皆无响动,一道沉怒的高喊声远远便从厅堂内传出。
“我方至沅榆,便听说了魔教逆贼夜袭监察司之事,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众目睽睽之下,竟能让他们跑了?”
赵行野抬手谢罪,“江家主息怒,子夜楼众人方一逃离下官便* 已带兵追了,奈何那楼主司危实在狡诈,翻遍了城中各处都未曾找到她藏身之处,如今一夜过去,只怕他们已逃出了沅榆。”
江行舟冷哼一声,“听闻监察司与巡武卫皆未向她动手,你又有何解释?”
赵行野微抬起头,低声道:“并非是下官不想动手,而是彼时秦神医正与子夜楼楼主交手,关山家主不叫我等放箭。”
“秦知白?”江行舟微眯起眸,“子夜楼与青冥楼本就有勾结在前,秦知白又是楚流景之妻,如何能断定并非是她有意放走子夜楼魔头?”
“江家主此言差矣。”清越的话语声不紧不慢响起,裴少微笑意盈盈地从门外走进,“子夜楼与青冥楼勾结之事如今未有定论,江家主如此草率便要将秦神医与其打为一党,未免有失公正。”
望着门外行来的女子,江行舟眼中掠过一丝暗色,到底碍于身份无法随意驳斥,暂且按捺下了心中怒意,朝来人略一拱手。
“裴家主。”
唤过之后,他又不冷不热道:“魔教逆贼当众放言要来寻我,显然未将我江家放在眼里,即便她与楚不辞勾结之事按下不表,我也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否则难以正武林风气。”
裴少微点了点头,“江家主所言极是,子夜楼行事张狂,俨然有违正道之举,确该小惩大诫,以正武林之风。
“只是如今青云君未醒,青冥楼恐难以主持正事,江家主身为二十八家主之一,若亲自剿灭小小魔教难免有失身份,倒不如江湖事江湖毕,将捉拿司危之事交予他人。”
江行舟瞥她一眼,缓缓道:“依裴家主之意,可是已有了人选?”
裴少微笑眯眯地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