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流景垂眸笑着,鸦羽般的双睫微微发颤,片刻后,她将泛凉的手握入了自己掌中。
“将入夜了,你温度才退下些许,回洞中歇着吧。你家中猎犬打了些野兔回来,我已处理好了,待烤过后你吃一些,权当垫垫肚子。”
身前人收拢了手,任她牵着自己,正待与她一同返回洞中,而洞口不远处一块矮小的石碑却映入眼帘,叫她一时停住了脚步。
“等等。”
她拉住了楚流景,让她于原地等着自己,转身行至石碑前,拨开了碑上堆积的落雪。
雪屑簌簌掉落,渐渐露出其下被遮掩的原貌,一行刻字随之映入眼帘,字迹稚嫩娟秀,赫然写的是:
——“图南楚流景之墓”。
第168章 牵挂
楚流景留在原处等了一会儿, 迟迟未听得身前人动静,离开的脚步停在前方几丈外不曾走远,而除却初时的短暂声响, 其后便是一阵怪异的沉寂。
夕阳渐斜,过分漫长的静默让她觉察出些许异样。
楚流景攒起眉, 正要走近前去, 却感到腕间微紧,浅淡的气息重又靠近, 离去的人回身牵过了她的手,在她手中写下:
“此处有块石碑, 瞧来大约是孩童所刻, 其上写着图南楚流景之墓几字, 距今当已有一段年月。”
“……图南楚流景?”停于原地的人微微一怔。
她自然知晓这碑上所刻的楚流景并非是她,也知晓真正的楚流景早该在十余年前便已死于非命。
依沈槐梦所说,在楚家将楚流景送入药王谷不久,她便往她体内下了一种无药可解的剧毒,亲眼看着她死在了自己面前。
原因无他, 只因为楚流景是江霁月在这世上救下的最后一人,而她毕生最恨之人正是江霁月。
世人只知济世圣手与当今的药王谷谷主是同年同月同日入谷的师姐妹, 却几无人知晓她们二人争锋相对到了何等境地。
江霁月天赋极高,初入谷时便曾以一己之力解开医仙白芷调配的忘情毒药,谷中上下都将她视作医仙手下最为出色的弟子,而同样天资出众却处处差她一步的小师妹沈槐梦便成为了日月之下无人关注的萤火蜡炬。
为证明自己不差, 沈槐梦与江霁月下了无数战书。
她知晓江霁月长于辟毒时疫, 便往来看病的江湖人身上屡下自己调配的种种毒药。
二人一者下毒一者解毒, 你来我往交手数十回,沈槐梦输多赢少, 还曾因此被医仙罚入水月湖思过,唯有最后一次大获全胜,只是在那之后不久,图南便传来了药王谷弟子覆灭的消息。
所厌之人就此不存于世,心中恨意大概也并不会因而消减。
只是楚流景既被杀死在药王谷,如何千里之外的迦莲山上又会出现刻有她名姓的石碑?
游也曾说沈槐梦每岁皆会到往漠北,所去之处极可能正是迦莲山,莫非这石碑便与沈槐梦有所关联?而她当年杀死楚流景其实另有他意?
陷入恍惚之人怔然立于雪中,纤长的眼睫凝了薄薄的一层霜,令皓白的肌肤更显出一分剔透。
握于腕上的手便轻轻牵过了她,将冰冷的指骨全然覆入掌中,点于手心的指尖几番勾挑,落下了一句话。
“山中寒凉,先回洞中再想其他。”
楚流景醒过神,依从地随着身旁人一同回了山洞中,先前点燃的火堆已近熄灭,她往火中又投了几块柴禾,便坐在一旁,解下有些潮润的外裳烤起了火。
“姑娘见到的那块石碑,除却方才所说几字外,可还有其他?”
“未曾得见。”握着她的人写道,“碑下亦无墓葬,似只是随手所刻,当已于雪下埋了多年,或是因着昨日的雪流沙方才重见天日。”
楚流景不觉怔神,“寻常碑文当有生卒年月与籍贯名姓,此碑却无任何讯息……立碑之人难道真只是信手为之?”
可沈槐梦曾出现于此,便代表碑上刻字绝非巧合而已。
立碑之人究竟是何人,与真正的楚流景又有何关联?
沈槐梦当初将她自六欲门手下救出,并让她接近楚家,当真只是为了得到江霁月留下的十洲记么?
思绪杂乱无章,恍若寻不到开端与结尾的一团乱麻。
许是在雪中待得太久,她面色比先前又白了一分,周身肌骨被寒意浸透,眉眼间的薄霜经火一烘化作了细密水珠,心念急转之下,单薄的身躯不受控地咳嗽起来,几欲撕裂的咳喘声响彻洞中,叫一旁趴着的玄豹都有些急切地站起了身。
一只手抚上她后背,拧开的水囊随之递到了她嘴边,所剩不多的清水喂入她口中,待气息稍缓,落下的字迹便带了些许怪责意味。
“莫要想得太多,许多事总会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