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换人的男子面色微变, 当即回首瞧了一眼,确认过左近并无他人,再出口的声音压得极低,似怕被他人听见。
“别提了, 二尊使确是回来了, 只是不知为何断了一只手, 脾气也比以往暴戾了许多。昨日两名弟兄前去抓人回来,好似是说错了什么话, 当下便被二尊使扔去了万蛊坑喂蛊……那惨叫声响了一夜,直到天明才消,听得我一夜都不曾睡着。”
闻言,问起的僧人咋了咋舌,禁不住撸了一把胳膊。
“竟这般可怖,莫不是和近日裴家之事有关?”
月前江行舟于乾南逝世,死讯不胫而走,裴家家主裴少微及关山家主关山南烛亦受了不轻的伤。
裴少微醒转不久,便以悼唁江行舟为由去了青都,裴家候吏亦大批进驻江家治下,明面上是协助江家追查杀害江行舟之人,而明眼人皆知此不过另有图谋。
来人摇了摇头,似不想对此过多置喙,只道:“有世主在,这些事也轮不上我们操心,只要将后山山洞里那些村民看好便是。那位新来的边原大人说,楚不辞近日或将出现,届时她若将地窖里这位救走,就只有拿那些村民来逼她就范了,咱们这边可不能出了差错。”
再随意闲谈了几句,两人便分了开。
男子走近地窖旁,俯下身拉开了半掩的入口,沿着木梯下至地窖底部,朝里头喊了一声:“吃饭了。”
褚云琛虽将燕回关押在此,却自始至终未对她动过任何重刑,看守众人知晓她们二人曾是师徒,也不敢随意得罪,生怕日后两人若言归于好,遭殃的恐怕还是自己。
喊出的话语未得回应,被铁链锁着的人只如平日一般闭着眼缄默不语。
不知她是沉睡未醒还是无意理会自己,男子望了一眼前夜送来的饭菜,确认碗中有被动过的痕迹,便将手中食篮放在了一旁,走近前去欲收捡起用过的碗筷。
盛着碗碟的托盘被放在里侧,与锁于墙边的人只相隔了半尺距离。
他行至透不进光的角落,矮下身端起托盘,随即转身正要离去,抬起的视线却瞥见一旁干草下被倒出的饭菜,一时愣了一愣。
“怎么……”
锁链声顿响,冰冷而坚硬的铁索自后方缠上了他脖颈。
反被禁锢的人双目陡睁,额角涨红着暴起一条青筋,抬手欲要掰开绞上颈间的锁链,而横过锁链的双手却断然果决,很快便叫他没了声息。
“嘭”
再无动作的身躯僵硬着倒下,一只手向下伸去,自他腰间拿过了解开铁索的钥匙。
燕回面色苍白,双眸却仍是清明,以钥匙将手脚上绑缚的锁链一一卸去,而后拾起脚下人随身所带短匕,抬眼看向了上方未曾合上的入口。
今已是她被送来茶陵村的第三日,自她离开沅榆,这一路上便一直被人严加看守。
她寻不到脱身的时机,便只能暂时蛰伏,每日假作逆来顺受,一边养精蓄锐,一边自六欲门人之人口中探悉近日发生之事。
她听得江行舟已死,听得青冥楼腹背受制,听得裴少微意图吞并江家,也听得……
嫌犯楚不辞伤人出逃,如今正被三司海捕缉拿。
她大约知晓楚不辞为何会离开监察司,也知晓褚云琛将她关在此处,为的便是诱脱逃之人上钩。
六欲门既已得到消息,恐怕楚不辞近日曾出现在临溪,她若能在最短时间逃出茶陵村,前去与青冥楼报信,或许能赶在楚不辞入彀之前阻止她以身犯险。
只是……
地窖里发出一声异响,叫潜藏于暗处的两名六欲门门人走了出来。
“六子?”
走在前头的人喊了一声,有些警觉地朝地窖靠近,而探出的头方一向下看去,一道冷光便骤然划开了他脖颈。
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地面,叫随后跟来的人面色一变,伸手摸向了刀,慌忙要抽刀应对,眼前一暗,倏忽逼近的短匕已横上了他颈间。
“茶陵村村民在后山何处?”
“我……我不知晓,我也是近日才来,还未曾到过关那些人的地方。”男子战战兢兢地说完,似怕被灭口,紧接着又道,“但我听二尊使说过……那些村民,大约是被关在那头的茶山上。”
他边说着,边转过身似要指出后山方位。
而回头的刹那,握刀的手却忽然暴起,出鞘的刀锋猛地砸向握着短匕的那只手。
然而刀身仅仅撞上匕首,发出铿然一声金鸣,当先刺入的锋刃便已溅出一抹鲜红,叫持刀之人戛然停顿,手中的刀亦“当啷”落了下去。
燕回松开了手,任凭眼前人滑落在地,被溅了零星血色的身躯轻轻喘着,垂于身侧的手亦控制不住地微微发了颤。
她这两日虽未曾进食,可到底先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