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中的,当时平威王裴述之左思右想也搞不明白朝廷的用意。
他可是握有西北四万兵权的异姓王,程氏竟会放心他儿子与曾经的太子结婚盟?
如今,男女婚嫁的事从晏清姝口中说出来,就像在谈论粮食收成一样简单。
平威王心情复杂,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倒是混不吝的裴凛开了口,语气颇为轻慢:“殿下就这么着急嫁给我?”
晏清姝看向身侧的裴凛,不得不承认,论相貌,裴凛算是自己见过的男人中数一数二的,论身段,单凭方才骑马的姿势就能看出是个练家子。
再加上那一手好字,能文能武的世家子,若是放在京都,定然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可惜这是北境,战乱不断,贫苦寒凉,果腹都成问题,又怎的会有心情追求情爱。
晏清姝清瘦的脸上挂起了笑意,一双眉眼弯弯,显得温和无害:“世子长得如此天人之姿,定得众多姑娘喜爱,我怎的会不急?”
她往裴凛所在之处走了两步,与他贴得极近:“更何况,嫁人是太后为了断我后路,而我所嫁之人要么与太后站在一条线上磋磨我,要么……”
最后一句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哪个不是聪明人。
裴凛感受着她的温热的手抚摸上自己冰凉的脸,受惊般的往后跳了两步,神色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晏清姝,就像一只受惊的幼狼。
这让晏清姝非常新奇,忍不住还想再摸摸。
不过裴凛显然不给她这个机会,两个大跨步平移到自己父亲身侧,满眼戒备的望着晏清姝。
平威王恨铁不成钢的踢了裴凛一脚,然后搓了搓手,对着晏清姝憨笑两声道:“嗨,说这些作甚,以后大家便是家人,要相亲相爱才是!”
他朝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王妃使了个眼色,后者有些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却垂着偷不敢看晏清姝。
“长公主殿下,妾……妾先带您去更衣。”
晏清姝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子,绽开一个亲切的笑容。
裴凛的母妃是平威王的原配妻子,十年前逢遭大难被烧死在竹楼之中,一个月后,平威王便低调的迎娶了现在这位年轻的王妃,巧合的是,原配与继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论辈分,似乎还是姑侄。
只是今日瞧着,这继室与王爷似乎不是寻常夫妻,更像是晚辈与长辈。
晏清姝语气温柔的对平威王妃说道:“不必拘礼,您是我的长辈,唤我清平便好。”
“这怎么行!”王妃诚惶诚恐。
“没什么不行的。”晏清姝握住她的手:“我这位朋友湿了衣衫,她身量小,不知府上可有合适的衣衫能让她换一换?”
“有的,有的,臣妾马上命人送过来,臣妾先带殿下去后院。”
“不必,我有事与平威王说。”
晏清姝刚要抬步,就感觉袖子被人拉了一下。
她侧过头看去,只见江怀玉神色紧张。
晏清姝对江怀玉道:“你先去换了衣衫再去正堂。”
江怀玉一时有些犹豫,绞着手指试探的问道:“我能不去吗?”
“为何?”
“我……”江怀玉咬着唇,无意识的用双手反复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她的眸中泛着水光,低声道:“我已经……已经脏了。”
晏清姝眸中掠火,却很快压制了下来。
她看向江怀玉,语气温柔的说道:“永远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贞洁’不过是男人用来束缚女人的缰绳,若你心甘情愿被套进去,此生便只会是附庸,成不了权利。”
这声音犹如切冰碎玉,令江怀玉为之一振。
“让女子屈服于男子,本就是在助长他们的暴政。今日你若敢站出来面对,我保证罪魁祸首定然身首异处。”
晏清姝的表情平淡,语气沉静,仿佛只是在征询她的意思。
可江怀玉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浓厚的威仪,令人惊颤。
她咽了咽口水,将鼓噪的心跳压下去,忍不住攥紧晏清姝的手,试图利用这种接触给予自己勇气:“我去!”
晏清姝嘴角微扬,伸手轻抚着江怀玉苍白削瘦的脸颊:“记住,永远别看轻自己。”
*
一入正堂,裴凛便吊儿郎当的窝在东次位的椅子上,单手撑着坐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裴述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请晏清姝入首座。
“不必,如今既与世子结为连理,您自是我的长辈,理应坐于首位。”说罢,晏清姝径直朝裴凛走去,坐在了他右边的东首位。
裴凛的目光在晏清姝身上扫了一眼,便红着耳朵扭过头继续透过琉璃窗,看外面纷纷扬扬的风雪。
“这雪下得尤为大了些。”晏清姝顺着裴凛的视线望去。
“可不是,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可如此大的雪,如今已是成了灾祸。”裴述之神色悲戚。
成灾?为何京城从未收到消息?晏清姝眸色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