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敦煌正在开凿石窟,需要大量木料,从岭南顺着漕运带着山货在洛阳倒卖,再转陆运押着木料途经庆阳府去往敦煌,便能赚得一大笔。
可谁能想今年九月份奉天就开始下雪,路不好走不说,一入孟月更是下起的大暴雪,直接将人和货都困在了庆阳。
路子勋今年也就三十出头,面上干干净净,却因着接连的不顺带着些风霜痕迹,眼角显露出淡淡的细纹,头发也白了不少。
如今木料的防潮和存放都需要大笔的资金,他在洛阳赚到的钱几乎全都贴进去了,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日,他问方氏借的贷便也要花完了。
还有十日便到了还款的日子,若是还不上……
他带来的货物便全归了方氏,他就真的血本无归。
咚咚——
租住的院子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走过去打开院门,便见到前几日来询价的姑娘站在了门外,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您的木材出手吗?”江怀玉开门见山。
“你要买?”路子勋面露惊喜,赶忙将人让进院子,因着对方是位姑娘,他没有关闭院门,两人就站在院子里说话。
江怀玉打量了一番院内,只有一间正屋和一间堆满柴薪的厨房,院子里放着一张简陋的石桌和两块未经打磨的石块做成的石凳,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转了几圈,没什么东家喜欢的东西,倒是东家这几日想要盖屋,便遣我来问问木料的价格,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听闻是东家盖屋,路子勋难免失望,毕竟盖屋用的木料不多,他这一批货的十分之怕是都没有。
虽然杯水车薪,但能回点款自然是好的。
路子勋强打起精神,道:“价格好说,只是盖屋用的量少,价格怕是给不了先前说的那个数。”
江怀玉笑了笑,道:“你这二十纲的木料全要,比之前咱们说的价格再低三两,如何?你可想清楚了,方家借你高利,冲的就是你这车料子,目前全庆阳除了我的东家,可没人敢拿了你这批料子,解你燃眉之急。”
确实如此,只是若按照江怀玉给的价格,这批料子等同于他一厘没赚,这趟算是白跑了。
路子勋面露颓丧。
江怀玉见他面有犹豫,又加了把火,道:“顾澜将军方才回城,看样子在外刚刚经受一场恶战,现在城里人皆传言边关又要起战事,若真是如此,通往安西四镇的路都会戒严,到那时你再想将这批料子送出去,只会比现在更难,说不得还会被关口层层剥盘,届时入不敷出,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点路子勋倒是不知,但他却没有着急出门确认。
通过方才江姑娘的话,他能隐约猜到她的东家是谁。
左不过是平威王或者清平长公主,除此之外,整个庆阳府怕是还没第三个人敢与方家作对。
若是拿来盖屋,八成是要建长公主府了。
想到这里,路子勋就忍不住叹息。
平头百姓日子过得艰难,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可这些皇亲贵族却骄奢淫逸,大兴土木。但凡能将平日里征上来的税收拿来搞些实业,或者逢灾减免一些赋税,百姓的日子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路子勋急于脱手木料,对于江怀玉的价格没有意义,正要签契,却被江怀玉拦住。
她低声道:“你这条子上写自愿赠与长公主府赈灾,莫要写‘卖’字。”
路子勋一怔,脑袋里犹如雷轰,当即就想通了官桥,失态的追问道:“长公主这是要……”
“嘘——”江怀玉阻拦了他未出口的话,嘱咐道,“方家问起来,你只管说是卖了车马得来的价钱,至于车马的银子,待你将契书送去王府,自会再签新契书。”
路子勋更为震惊:“这运料的马车是租来的。”
“公主府自会按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买下,到时你再将银子交于租赁的商户便是,卖掉马车你带着人尽快离开庆阳,以防夜长梦多。”
路子勋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行,就按姑娘说的办。”
这般说定,江怀玉掏出五百两银票递给路子勋:“这算作木料的定金,但定契上要写是车马的定金,待你将木料的存票和车马送去王府,余下的自有人会付你。”
银钱付讫后,江怀玉便带着定契离开了。
路子勋站在院子里,看着手上的契书和银票怔愣了好半晌,直到隔壁有游商前来打听,才回过神来。
他抹了一把脸,面露悲苦的说到:“我将木料送予了长公主,算作赈灾捐款,说不得能搭上公主,那便有出路了。”
“那这契书?”
“哦,这是长公主买车马的钱。”
“你那车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