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时奴才还只是个小黄门,幸得陛下垂怜抬爱,才能入得内务司。奴才一直感恩戴德,唯陛下马首是瞻。”
“是吗?可你特别受母后喜欢,在内务司节节高升,皆是托了母后的福。”
元山陡然一个激灵,他总觉得陛下话里有话。
他连忙将腰弯得更深,诚惶诚恐道:“奴才感恩太后娘娘抬爱,但对陛下绝对忠心耿耿,若没有陛下的施恩,奴才哪里有机会得太后娘娘青眼,奴才心中始终牢记着陛下的恩情!”
晏清玄笑了:“那便好,希望到了地府黄泉,也能对朕这般忠心。”
他抬步往殿外而去,将身后沉闷的‘噗嗤’声,甩在浓重的夜色里。
他行至宫门,看着垂首站在那里的元禄,这人是他小时候从敬事房领回来的,刚刚入宫,像只受惊了的鹿,如今竟也变得沉稳起来。
“从今以后,你便是这宫里的总管了。”
“奴才谢陛下垂爱!”元禄藏于袖中的手攥紧,跪在地上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晏清玄对他的表现甚是满意,之前的一些愤懑与阴霾一扫而空。
“陛下摆驾鸿胪殿——”
*
酉时末,百官已落座鸿胪殿,晏清姝没在偏殿等着与皇帝一道入席,径直带着裴凛跨入大殿,走到皇帝左首位的位置,撩袍而坐,裴凛正坐在她的左后方,与突厥使臣挨得极进。
他微微扭头,便看见上午在昭仁殿被他划了脖子的人,此刻正怒视着自己。
裴凛轻轻一笑,端起酒壶倒了杯酒,隔空敬了敬。
“受伤不能喝酒。”晏清姝按下他端酒的手,翻开自己的茶碗放在他的桌案上,然后为他斟了一盏茶,而裴凛手中的酒则被她换走一饮而尽。
而在晏清姝斜对面的位置,钦天监监正薛大人此刻正垂着头,假意与同僚交谈,实则心中打鼓,暗道明日才是十六,百官朝觐的时候,怎么长公主殿下今日便能来了,瞧着宫人事先就摆好了位置,想必是今早便已经入宫了。
竟没人告诉他!
说完,他假装不经意的看向坐在身后的薛莹莹,小姑娘正拿着五颗瓜子撒阿撒的,时不时拿着隔壁贵女的手,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分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父亲投来的探究目光。
清河伯那边原本正与百官命妇畅谈,言语间满满都是对贺兰山一脉的志在必得,正谈得高兴的时候,抬眼便看见长公主殿下眼含笑意的望着自己,心里一个咯噔,到了嘴边的话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囫囵。
视线一偏,又看到了混不吝的裴凛,顿时心中百转千回。虽然早先听吏部尚书说过,太后要命裴凛做千牛卫中郎将,但他总觉得长公主殿下偏偏赶在今日抵达京都别有用心。
八成是为了贺兰山的归属而来。
这样一想,清河伯顿时没了跟别人吹嘘的心思,匆匆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寻思着等下突厥使臣提出新要求时,他该如何帮腔,才能利益最大化。
晏清姝环顾了一下四周,将所有人的表情、状态都收入眼中。
群狼环伺,也不知今夜谁才是瓮中之鳖。
晏清姝低低的垂下眼眸,饮尽杯中之酒。所有的事情皆按照她的设想走了下去,她能安排到的,能争取到的,都已经摊在了明面上。
尽人事,听天命。
晏清姝的嘴角勾起,脸上笑意盈盈,可心中却一片惶然。
“太后驾到——陛下驾到——”
晏清姝站起身,躬身行礼,宽大的衣袖将她满身的凌厉遮掩起来。
*
与此同时,富春宫的大门被打开,红玉带着人鱼贯而入,将束缚宫女和东宫属官们的镣铐一个个解开。
她巡视了四周一圈,拉住最近的一位东宫属官:“宁夏,奉嫣呢?”
“奉嫣不在这儿,初一那天晚上就被晏清玄那个畜生带走了。”宁夏的身上都是鞭伤,唇口干裂,说两句话,便觉得口中腥味儿甚重。
一旁的月兰心中一惊,她竟不知道!
康奉嫣是康嬷嬷的女儿,若她被接走,康嬷嬷定然知晓,为何不说?
但此刻时间紧迫,纵然有百般疑惑也需尽数压下。
她将腰牌交给迎上来的宁夏和银春,仔细叮嘱道:“坤宁宫的地道已经打开,可直通皇城之外,前路有阿史那乘风接应你们,会先带你们去皇陵换身份,殿下有言,离开之后,若想过平常日子,就改换身份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若还愿意跟着殿下,不惧前路刀山火海,便一切听从阿史那乘风,他会带各位平安前往庆阳。”
“无论各位选择如何,殿下都感恩各位往日所付出的一切。”
第54章 宫变
殿内推杯换盏, 宴乐阵阵不绝于耳。
当晏清玄第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