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在乎他有何下场,因为他已经成为史书里,胸无点墨、孤注一掷、心狠手辣的暴君。
不……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晏清玄狠狠捶向桌面,震得灯烛都在震颤。他站起身,甩开衣袖,看着这满室的金银珠宝,这皆是天下人对他的朝贡!
他才是天之骄子,他才是天下正统!
“哈哈哈哈!”晏清玄突然狂笑了起来。
“什么声望!什么民心!天下百姓皆为蝼蚁!朕说他们要死,他们就必须去死!众望所归?那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借着佛祖的神威狐假虎威罢了!朕只需要斩几个贪官污吏,查抄几个侯爵府邸,散出点金银,免一季赋税,这天下的百姓就会跪拜在朕的面前,对朕感恩戴德!”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什么狗屁民之所向!不过是朕给的利益不够多罢了!只要程氏没了,只要太后死了!这天下还不是朕说了算!一群没读过书的蝼蚁懂个屁!”
看着太子癫狂又轻蔑的模样,程凤朝敲击在桌面上的手终于停了。
他将解药含在嘴里,借着茶水吞入腹中。宽大的袖摆下,他低低笑着,心中畅快。
当年谢敏让他选一人伴读时,他没有选晏清姝,而是主动选择了晏清玄,因为他早就看穿这个人了,这天下没有比他更愚蠢又满含野心的人。
即便心中还含有对晏清姝的敬重与爱慕又如何,香料会让他像元狩帝一样乖乖听话。
程凤朝的一生从来没有被迫过,无论是成为程家的养子,还是拜师谢敏;无论是虽谢敏进京,还是成为晏清玄的伴读;无论是为太后培养莲花杀手,还是去往夏绥;无论是将莲花印记的事捅给晏清姝,还是如今站在晏清玄的面前。
他的文弱,他的摇摆不定与委曲求全,都是为了博晏清姝的好感,他想要晏清姝这个人,想要折了她的双翼束缚在金丝笼里,就需要先准备好最美味的诱饵。
晏清姝缺爱,他就给她爱。
他从来都不是被人推着走的,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想要的一切,都会凭着自己的手段去夺。
在程凤朝的一生里,从来都没有什么无可奈何,只有他焚花入骨、火化为龙[1]。
他转动着手中的扳指,上面雕刻着六瓣莲花。
这是他一手做大的杀手组织,原是来自章天仰,可那人心思不活泛,除了复仇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如此好的兵器,只拿来报复当年参与之人多大材小用啊。
他望着晏清玄,脸上的笑容愈演愈烈,隔开清冷淡泊的面纱,此刻只余野心勃勃。
“皇上,当年臣选择追随您,便是最看好您,这全天下,没人比您更合适这个位置。”
晏清玄撇过眼看着他,嗤笑道:“说了这么多,也不过就是些好听话罢了,你想让朕夺权,可朕也得有人能用,你来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想合作,你能给朕什么?”
程凤朝站起身,撩起衣袍屈膝跪地:“臣,唯皇上马首之瞻!”
晏清玄扫向窗外,那里依旧暗影婆娑,他指着窗户,意味不明:“包括他们?”
“包括他们。”程凤朝的声音很低,“保证今夜宴后,世上再无人能挡皇上的路。”
“好!”晏清玄抚掌大笑,“你想要朕给你什么?”
“臣所求不多,唯晏清姝一人足矣。”
晏清玄没有应声,他垂眸看着跪在他脚边的程凤朝,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却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不信程凤朝这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与谋划。
但不要紧,他拿皇姐做障眼法也好,还是真心为了她也罢,如今他手握筹码,先夺了权,杀了挡路的人,日后这柄刀是用是折,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晏清玄的眸中泛着狠戾。
“陛下!”殿门被敲响。
晏清玄死死盯着那扇门,仿若门外是他的仇人一般。
“陛下?”元山试探着敲了敲门。
“说!”晏清玄的声音带着戾气。
元山不明所以,但多年来在晏清玄身侧服侍,让他从这个字从听出了晏清玄的心情并不好。
他连忙道:“太后和长公主已经准备好,陛下可以入席了。”
晏清玄眯了眯眼,他走过去拉开地殿门,垂眸盯着元山,冷声道:“朕知道了。”
元山低着头,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他不知道晏清玄什么表情,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寒凉的杀意。
“元山。”
“奴才在。”
“你入宫多久了?”
“二十四年。”
“那便是在母后封后之后才入的宫。”
元山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危机感让他老老实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