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阴影,今日春光无限好,院子里的梅花树已经抽出嫩绿的新芽,树影顺着窗棂投射在屋内的青砖地面上,竟有几分晚时才有的疏影行行之感。
书房的门被从外敲响,红玉推门而入。
“殿下?”
晏清姝回过神,看向她:“怎么了?”
红玉道:“灼娘那边已到集乃,过了遴选,已入了阿史那兴都在肃州的府邸。”
“在肃州的府邸?”晏清姝冷笑一声,“怕是杀了哪个富商强占的吧。”
红玉没有做声。
晏清姝:“快五月了,这仗得快些结束,否则瘟疫四起,才是真的灾难。”
时光辗转流逝,盐井和马场已经建立起来,夏粮丰收,突厥人被拦在了凉州,但双方都未曾有所进,僵持在了凉州西北一线。
朝廷有了新动作,晏清玄欲召范秀入京,然而金令下达还未至三日,范秀便死在了番军的营地,程凤朝厉声谴责番军狼子野心,并派出新的岭南道节度使重掌西南兵权。
“陛下以为名声有碍,就挟不住您了吗?”
清冷的昭仁殿内,晏清玄坐在龙椅之上,面色发白冷汗直流,整个人都绷得很紧,像是拉满的弓弦。
而站在他下方的程凤朝却站如松柏,面色如千年不化的冰雪,泛着迫人的寒意。
晏清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身边的人都被程凤朝杀得杀、罚得罚,如今一举一动皆在此人的监视之下,这座皇城不再是比喻中的囚笼,而是真正的金碧辉煌的监牢。
他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念皇姐,后悔坐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如果皇姐还在,如果登上皇位的是她,自己哪怕只是个秦州王,也是衣食无忧的秦州王,只要不过界,他的皇姐会替他兜底一切,会疼爱他,宠着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刻、每一天都过得胆战心惊。
“本王奉劝陛下,还是老实一些。如今西北和东北斗得厉害,咱们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好,旁的就不要妄想了。”
细微的脚步声平稳的离开了昭仁殿,晏清玄瘫坐在龙椅上,嘴上喃喃着:“朕就该听普惠的,就该听普惠的……”
被人念叨的普惠已经抵达肃州与甘州交界的一处下等郡,刚入城,便被突厥人带去了阿史那兴都的府邸。
突厥人与西北百姓的着装倒是差别不大,与胡人的长相其实区分也并不明显,主要区别在于突厥人被发左袵。
阿史那兴都的府邸并不是晏清姝想象中的哪个富商的宅院,而是一处穹庐毡帐,装饰以金银丝织品,极为华丽。
普惠进入穹庐毡帐之前,听见内里有个声音浑厚的男人大声道:“我从肃州北边的安什郡掳掠了不少工匠,让他们在集乃建造宏伟的建筑物,并在上面都画上动人的画来歌颂父汗和各位功臣的伟大,只是这画工远不及敦煌建造石窟的工匠,此番若是能将甘州和凉州拿下,我便让那敦煌的石窟都刻上各位的名字,铸造各位的雕像,让千万年后的人们都敬仰我们!”
“敬仰天地!”
为普惠引路的突厥兵通禀之后不久,帐内便传来了传唤声。
普惠步履平稳的走了进去,视线轻轻扫过众人一眼,然后站定在阿史那兴都面前,微微躬身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只见阿史那兴都哈哈笑了两声,道:“普惠禅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普惠面色平静,被认出来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在寺中听过一些过往旅僧的故事,听说过西突厥可汗及一些贵族信封佛教的事例,太祖皇帝之妹,第一位嫁入突厥的大梁公主,所居止之处如今建有一座寺庙,香火鼎盛。
其本土的拜火教和摩尼教,反倒随着一些部族迁徙进中亚后,拥有了远比在突厥还要深广的影响力。
信奉佛教的可汗与贵族,自然会对中原的佛教有所探究,他虽远不如明觉大师在西北的影响力,但作为大相国寺的僧人,还是已经圆寂的明安大师的弟子,自然早已被探听得一清二楚。
“得幸见到大王子,贫僧甚敢荣幸。”普惠面色平静的客套回应。
阿史那兴都大笑两声,挥退了帐内的其他人,独留普惠在帐内,又叫了两名汉人歌女前来伺候酒菜,其中便有灼娘。
普惠盘膝坐在华丽的波斯地毯上,身前矮桌上摆放着各种素斋。
“本王子是吃不惯素斋的,便以酒代茶敬禅师,还望禅师能留在这里为我突厥军队诵经祈福四十九日,以壮我突厥之威势!”
阿史那兴都话里话外的威胁不言而喻,这便是要将普惠扣留在这里了。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这反倒合了明觉的意。
这顿酒茶吃了将近两个时辰,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