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涌来的肢体四分五裂。
他劈开眼前的血雾,他疯狂的大叫着,直到一支斜刺进来的萨满长矛戳进了他甲胄崩裂的后背。
哇的一声,他喷出一口鲜血,但手上动作不停,直接削掉了右边涌上来的士兵的脑袋。
紧接着,他猛得一转身,长矛咔嚓一声折断,他手起刀落将刺出长矛的人劈成两半。程凤朝踉跄的用刀尖点地,稳住自己的身体,可发抖的手臂已经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在他即将跪倒的一瞬间,晏清姝一把勒住他的腋下,试图让他站起来,却被他沉重的盔甲和身体压跪在了地上。
“我给你止血!”晏清姝撕掉衣摆,试图将这块布从盔甲的缝隙中塞进去。
程凤朝按住了晏清姝的手:“不必了……”
周围时不时有人倒下,有血肉泼进来,顾澜横起长枪挡住四个人的刀锋,一脚踹飞离他最近的一个。
一柄银光从晏清姝的身后闪现而出,程凤朝用尽最后的力气高高挥起了手中的刀,将对方劈开。
“我不后悔……”程凤朝的目光涣散开来,终于不支的倒在了晏清姝的身上,下巴重重的磕在了晏清姝的肩膀上。
晏清姝咬紧牙关,无声的咆哮着。
咔嚓。
已经出现崩口的长枪穿肉串一样穿透了三名敌军,顾澜丢掉长枪捡起脚边的环首刀,抹过一圈人的脖颈。
晏清姝站起来,拿起程凤朝的环首刀,这柄刀的刀刃已经翻卷,却不影响她用它劈开敌人的脖颈。
三万人只剩下不足三十,程磊坐收渔翁之利的手段是晏清姝无法阻止的。
自从晏清姝坐上太子的位置,大梁便人心各异。
在她被围困在夏绥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在夜深人静里,也会思考,会不会她安心做一位公主,不去争太子之位,不那么执着于皇位,就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她得不到答案。
“杀了这些贼厮!”这是她如今给自己的答案。
只是裴凛……
她是能说一句对不起。
……
程磊的黄雀在后确实让程凤朝再也无法醒来,但晏清姝的不屈却出乎他的意料。
斥候回报平威军的动向之后,程磊没有办法再耗下去。
他回过头时,几乎能看见溃退的士兵朝这里奔来。
尽管他看不清这些是昭义的兵卒,还是他手下的范阳军,但总归是他的人,而他们的溃退只能说明一点,平威军以山呼海啸般的气势直逼而来。
程磊很清楚自己与裴述之的差别在哪儿,他所带领的军队是高山洪流,向来有进无退,要么横扫要么惨败。
而裴述之则不同,他更懂谋略,也更懂得转劣为优。
所以程磊从不妄想获得整个大梁,他不是裴述之的对手。
“令炮营、飞羽营所有人调转方向,全部瞄准那个女人!”程磊叫道,“杀死她!快!”
弩手们用最快的速度转动转轮,所有弓箭手同时瞄准了浴血奋战的晏清姝。
或许不需要他们瞄准,那里本就不剩什么人了,一阵箭羽过后,一个活口都不会留,包括与他们短兵相接的战友。
嗖——
所有箭矢直奔晏清姝而去,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顾澜扑在了地上,绊倒了程家军压在顾岚的身上。
无数箭矢从背后飞驰而来,扎穿了晏清姝的胸口到腰腹。
鲜血在这一刻奔涌而出,晏清姝跪在地上,想要抬手握住穿胸而过的箭头,但她连脖颈都弯不下,人生中最后的一滴眼泪,终于在此地潸然而下。
“对不起……”
城外。
裴凛猛得从急奔的战马上直立起身体,手中端着的弩机对准了撤退中的程磊,随着他射出的箭矢,平威军的机弩营瞬间射出上万支利箭,将程磊的中军杀得七零八落。
“退!退!”程磊自知大势已去,指挥着亲卫掩护自己撤退。
裴凛顾不得逃走的程磊,纵马直入城门,然而他能看见的,除了跪在地上的顾澜,就只有满是鲜血的晏清姝。
他几乎是跌下战马的,地上铺满了血肉,滑腻得让他跌了好几个跟头才跑到晏清姝的身边。
可这位之前还亲吻着自己,让自己早日归来的人,已经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一名幸存的程家军牙兵突然捡起地上的环首刀,朝裴凛冲了过来。
“小心!”顾澜看到那名牙兵背后的巷道里,又冲出两名骑兵,当即掷出手中的环首刀杀掉牙兵,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捡起一柄刀横劈向马腿。
但巨大的冲力还是将两名骑兵带到了裴凛的背后,就在顾澜尽力回身的时候,裴凛突然抽出随身的直刀,原地一个回转,连人带马齐齐砍断。
哐啷——
直刀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裴凛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他爬到晏清姝身边,沉默地将对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