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的男子。
男子忽而顿步,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刀锋劈开风声的窸窣声,凭着刀客的本能,他快速侧身,锋利刀刃擦身而过。
灰色眼瞳半缩,却见刀刃迅速翻折,又朝胸口劈来。
“殷陈?”男子终于看清了这个裙裾褴褛,发丝纷乱的少女。
“乌尤,我说过我会杀了你。”少女抬眸看向他,血红双眸迸发着恨意,横刀朝他劈去。
“那便让我看看,你这两年有何长进。”乌尤轻笑一声,后退两步躲过攻击。
殷陈不欲与他废话,握刀的手紧了紧。原本那张让她神魂颠倒的脸,如今却面目可憎。
衣衫遮不住她清癯的身影,乌尤任她靠近,一掌劈向她的肩膀,将她肩胛骨抠起。
她轻得仿佛一只幼年的狼,被他轻易提起。
殷陈挥刀劈向他腋下,趁他闪躲之际抬脚踢向他裆下。
乌尤反应极快,他受了伤,手臂已被鲜血染红,此刻却依旧不以为意。
“进步了很多,可惜,还不够。”他捉住她,犹如捉住一只挣扎的猎物,狠狠贯向地上。
“嘭”地一声,单薄脊背触地,溅起无数灰尘。
她被摔得内脏几乎移了位,疼痛游走过四肢百骸,连骨头缝里都灌满了痛意,嘴里一甜,溢出一口鲜血。
但也终于有了支撑点,以刀尖撑地,一个弹身立起身来,猛踹向乌尤下腹。
“你竟也会心软?”她抬手拭去嘴角血迹,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来。
乌尤松开擒住她的手,后退两步,将腰间长刀抽出,“现在,你可要使出全力了。”
他手上的刀由精铁打造,极其锋利,削铁如泥。
殷陈扫过那把刀,身上被凉风吹得泛起一阵阵凉意。
“杀* 你,不过杀鸡一般。”她吐出狂言,足下发力,狂奔至乌尤身前,刀尖直冲他胸口而去。
乌尤漫不经心侧过刀身,抵挡胸前。
二人僵持间,手上力道越来越大,殷陈手中的青铜刀身弯曲,她几乎能听到那地崩山摧一般的崩裂声。
她紧咬后槽牙,暴喝一声,手上青铜刀终于断裂开来。
她也终于得以贴近他,抬手捏拳,指间几根银针泛着冷光,插向乌尤心口。
乌尤捏住她的手腕,看着她手中淬了毒的银针,“你还是只会使这点伎俩。”
“这点伎俩杀你,足够了。”她弯了弯眼睛,咧出一个极灿烂的笑来。
乌尤膝盖一软,竟直直跪了下去。
他低头,看到了插在膝盖处的银针,笑道:“闯闯,你赢了。”
殷陈贴近他,张口在他颈侧咬了一口,直至口中尝到铁锈气息,她松了口,“莫叫我闯闯,我嫌恶心。”
她贴近他,将手上断刀抵在他左胸,缓缓下滑,“心脏位于第二根肋骨和第五根肋骨之间。”
“找到了。”她将断刀猛地刺入那一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胸口。
乌尤疼得脸上泛白,浑身颤抖不已。
她黏着鲜血的手抚上他扭曲的面颊,直至他的面颊也染上妖冶的血色,“乌尤,你知道的,我曾经爱过你。”
只是这个她爱过的人,将殷家班子八十六口人,屠戮殆尽。
她将刀一寸寸推入他的心脏。
“对不住你……”他抬起手,想拭去她眼角的泪,最终无力垂下。
梦中过往将她拖行抛入深渊,血海渐渐将她淹没,直至头顶。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下,殷陈倏忽睁眼,盯着牢房顶部,许久,漆黑的眸子才转了转。
“你怎的一直在抖?做噩梦了?”将她拍醒的女囚又问了一遍,转头将搁在边上的水递给她。
殷陈坐起身,身后一片濡湿,她接过碗,将碗沿靠近唇边,“无事。”
此梦,已困她许久。
回汉之后,更是夜夜都难逃。
她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双臂交叉抱住自己的脖颈,低低呢喃,“阿母……”
第二日一早,狱卒打开牢门,“殷陈,你可以走了。”
“诶,那位貌比宋玉的郎君怎的没过来?”女囚扒着栅栏望眼欲穿,期许着能再见霍去病一眼。
殷陈走出牢房,对着女囚道:“我会替你转告,你对他的爱慕之情。”
女囚连连点头,急声道:“多谢啊!定要叫他早些过来,我秋后就要判刑了,来晚了可见不着我了……”
走出廷尉狱,久违的阳光白得晃眼,殷陈站在路旁,眼前一片恍惚,过了半晌,才瞧见站在不远处的霍去病。
少年一身烟青色袍服,腰间白玉带钩,丰神如玉,果真是有匪君子,瑟兮僴兮,赫兮咺兮[1]。
殷陈想起二人初见时,他的刀只差一寸便会劈开她的头颅,她仍不可救药轻薄了他一次。
当然,代价便是被拧着胳膊疼晕了过去。
她朝霍去病走过去,“霍郎君今日真是风姿绰约。”
“我瞧姑子在狱中过得倒是挺风生水起的。”他听狱卒说了她这两日同牢中女囚打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