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冰水中捞起一粒冰葡萄。
刘彻与她对坐于坐榻上。
屋中袅袅而起白木香。
沉玉浮光一列宫人对视一眼,躬身悄悄退了出去。
帝后许久没有这样和谐对坐过了。
刘彻看着卫子夫低垂眉眼中那丝柔情,声音也难得温柔,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卫子夫将葡萄剥好,纤指一抬,递了过去,勾起笑意,“有陛下的关怀,妾已觉得好多了。”
刘彻看着递到眼前的葡萄,张口吃了,才道:“那名为殷陈的医女,你觉得她可好?”
卫子夫眯了眯眼,又伸手捞起一颗葡萄,恍然大悟道:“陛下这是怕妾迁怒于她?”
她笑着抬手,转* 而将葡萄丢入边上的空玉盘中,“妾与她的恩怨早已结束了。”
刘彻正欲张嘴,见她将葡萄丢到玉盘中,只道她表面不说,心中仍是有气,索性自己捻起葡萄丢进嘴里,谁知葡萄入口,竟是忒酸。
“妾见这颗葡萄尚未熟透便丢在玉盘中,陛下怎的这样嘴快?”卫子夫惊道。
刘彻硬是将口中酸涩咽下,面色不改,“还好。”
卫子夫直愣愣盯着他。
“看甚?”
“陛下若在意此女,妾便不叫她入宫了。”卫子夫倒了杯甜酿递给他。
刘彻接过甜酿饮了一口,冲淡了口中酸涩,沉声道:“皇后都不在意,朕还有何话说?”
盛夏午后,蝉鸣最是恼人。
屋外几个宫人正轻手轻脚捕蝉,生怕打扰了这难得时光。
卫子夫听着蝉鸣,垂下眼眸,“李姬近来身子重了,陛下等会儿可去瞧瞧她。”
刘彻盯着她看,见她脸上仍是那副恬淡模样,“难道皇后就不想我留在椒房殿?”
卫子夫抬眼,黛眉明眸,煞是明丽,她咂摸着刘彻话中的意味,难道这人今日吃错药了?
她又剥一颗葡萄递过去。
刘彻见她如此不解风情,“朕殿中还有事,便先走了。”
众宫人见陛下刚在殿中坐了不到一刻便离开了,两相对视,不敢置喙。
流光是个嘴快的,好奇道:“陛下怎的这么快便走了?”
浮光瞪她一眼。
倚华端来盆匜,卫子夫净过手后,撑着下巴对着窗外发呆。
刘彻气冲冲拂袖出了椒房殿,往漪澜殿去。
第052章 赢棋
一连几日, 霍去病都到暴室狱去。
刚开始轻汤还有些怕,但霍去病只坐在边上看她半晌,而后便抬步离开。
连话都不同她说一句。
后来她索性也盯着他看, 换做平常,她们作为宫人可不敢直视冠军侯,但她如今也没想着能活着出暴室狱,索性看个痛快。
霍去病生得极赏心悦目,就算是在这污秽的暴室狱中, 也朗朗如日月入怀。
轻汤搔搔发盯着他看,他今日穿一身银蓝色袍服, 外罩同色襌衣, 如瑶林玉树。
他掐着时间,时间一到,立刻转身离去。
这样又过了两三日,轻汤实在是被憋疯了, 生得再好看,也架不住他总用那种目光看人。
怪渗人的。
轻汤看着他的背影, 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冠军侯,你究竟有何目的?”
霍去病转头看她一眼,却仍不说话。
殷陈这几日也没闲着,琢磨着怎么能亲自去见见陈阿娇。
她本想通过窦太主,可窦太主此人太过狡猾,她实不敢再去招惹她。
转眼便到了七月中旬,这日二人又要进宫去。
轻汤被完好无损地放出了暴室狱。
对外只说查清了那被偷窃的物件原是放在旁处。
卫子夫道是冤枉了她, 赏了她好些物件, 惹得旁的宫人一阵艳羡。
轻汤捧着金银物件,叩首谢恩, 出了正殿。
她出殿时,恰好看到霍去病,她好奇望向他,霍去病也意味深长望了她一眼。
轻汤连忙低头快步离开。
殷陈给皇后把脉施针过后,又去检查了各殿的熏香。
卫子夫看着她忙上忙下,拉着她坐到妆案前,“上次我还未来得及感谢你,你瞧瞧这里边的簪子,可有你爱的?”
殷陈看着卫子夫在自己发上比划,垂眸看了一眼妆奁中的各个样式的首饰,她对首饰的兴趣不大,索性捡了一只最素净的递过去,“那个作证的宫人可审了?”
“那宫人当夜便服毒了。”沉玉在旁低声回道。
殷陈思忖着这人动作还真是快,“这几日且暗中监视着轻汤,我想她很快便会露出尾巴了。”
沉玉应诺。
卫子夫嫌那簪子太丑,又挑拣着妆奁中的头面,最终将一支绿松石头发簪簪于她发上,扶正她的头对准铜镜,“瞧瞧好不好看?”
殷陈侧头看着那支发簪,盘算着能换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