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陡然慌乱起来, 想起梦中少女绝望的泪水,那一瞬, 他怕她如梦中一样葬身火海。
直到她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脸上泪痕斑斑,眼眶微红,那双总是微弯的雾眸中氤氲着哀伤。
他终于不可抑制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殷陈恍惚了一瞬,侧脸紧贴在少年胸膛之上, 她感受到他的胸膛起伏幅度,听到那颗心跳得很快。
在栎阳的那一夜, 在那个漆黑的竹林中,她也曾靠在他怀中,那时他的心跳也这样猛烈吗?
她记不清了。
周遭议论纷纷的人群,嘈杂声逐渐远去,褪为模糊虚幻的背景,她纷乱的思绪,方才一瞬的失控, 都在这一刻轰然一声回到了脑中。
无比清晰。
她觉得自己心口漫过一股温热, 这股古怪的感觉让她浑身僵直,呼吸不可避免地急促起来。
甚至她能感受到紧紧箍在身后的手竟也微微颤抖着。
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殷陈回过神来,声音依旧沙哑,“郎君这是怎的了?”
她的气息喷薄到胸口,透过布料,氤到了皮肤上。
霍去病一只手覆在她背脊,手心感受到她透过衣裳布料传来的体温,下一瞬,他如梦初醒般移开了手,“受伤了吗?”
殷陈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坦荡,抬手摸摸颈子,刚刚一路从东第跑来,她身上起了汗,此时一摸,摸到一手汗,她转眼看向别处,“没。郎君可瞧见李广利了?”
“自赌坊出来的人已全数被廷尉府看管,他受了些轻伤。”
“王实和钱三都死了,我没看清凶手。”殷陈摸出怀中那块玉珏和手帕递给他,“在王实身上搜到的。”
霍去病耳际发烫,抬手,修长指节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少女体温,“回去再说。”
殷陈将东西放在他缠着手带的手心中,指腹蜻蜓点水般抚过他的指腹。
霍去病一怔,与她目光相触,耳际又烧红一片。
殷陈赶紧转眼看向坐在边上哀嚎着的伤者,“我去瞧瞧受伤的人。”
她走过去逐一查看伤者伤势。
一个手臂烧伤的伤者衣袖布料都黏在了伤口上。
她看向霍去病,“郎君,劳你寻把簧剪和一桶水过来。”
霍去病点头,转身去旁边店铺寻了把簧剪,再让张贺送一桶水过去。
张贺此时愁得焦头烂额,顺手提了桶水走过去。
殷陈接过水桶,“多谢。”
张贺看了此人一眼,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正想再确认。
“张左监!”
张贺听到属下呼唤,只得转过身去。
殷陈将* 伤者的手臂放入水桶中,一边安抚着伤者情绪,一边在水中慢慢撕去粘在伤口的衣裳。
动作牵扯着伤口,伤者痛得嚎叫一声,动了一下,血水立刻冒了出来。
殷陈只得停手。
霍去病快步走到她身边,将簧剪递给她。
殷陈接过簧剪将衣袖上半部分剪开,黏在伤口的布条剪开分成比较好拆解的几个部分,一点点分离。
这期间伤者疼得不停乱动,她怕簧剪碰到他的伤口,无奈向霍去病求助,“郎君,帮我按住他的胳膊。”
霍去病单膝跪在她身侧,抬手捏住伤者没有受伤的上半臂膀。
殷陈快速将布料剪开,而后在水中将布料分离。
伤者疼得满头大汗,哭嚎道:“我的手不会废了吧?”
殷陈将此人伤口分离完毕,有医者提着医药箱来了。
殷陈抬头看伤者一眼,发现他正是那赢了自己钱的赢家,耐心叮嘱道:“不会废,听医嘱。”
有医者凑了过来,看到她的处理,“哟,你这做得不错呀!学过医吗?”
“略懂,那这伤者便交给医者了。”殷陈将伤员交接,又问医者拿了药膏。
她站起身,头有些发晕,手臂被一只手稳稳握住。
她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少年额上起了薄汗,唇紧抿着,那颗眼下痣惹眼异常。
殷陈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念头,她想抬手摸摸他那颗泪痣。
“能走吗?”霍去病看她站稳,松开手。
殷陈回过神来,点头,跺了跺麻木的脚,嘟囔道:“都怪这袍子太长了。”
“我已经与张贺说了,你先跟我回去罢。”
“我得去寻广利阿兄。”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
最终是霍去病妥协,“那便先去看李广利,看完便回去。”
霍去病与张贺打了个招呼,张贺给他指了暂时看管赌坊众人的地方,忽然回过神来,看着他身边的人的背影。
不过,霍去病何时与这样一个少年认识了?
他暗自琢磨着,官员又来报,“在赌坊后方的屋子里发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
张贺眉头紧锁,走水案变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