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理,好似她永远站在高处,俯视着我。
“就连她受了刑手几乎废了,她仍要护着我。
“我那一刻,真恨她的慷慨无私。将我衬得灰头土脸,于是我出卖了她。”阿娜妮站在亭榭中,终于有机会将一切掰开揉碎了细细说来。
她的话颠三倒四,甚至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叙事结构。
霍去病却听明白了,他凝视着阿娜妮,目光透过她,看到了那个于匈奴营中,于疼痛中站起来的少女。
居涂营初遇时,那个野蛮又粗鲁拎着产的头颅与他谈条件的殷陈,曾是这样一个少女。
她于污秽中站起身,高喊着她永不服输。
他心中久久难以平静,咬了咬后槽牙,“公主的故事说得很烂。”
阿娜妮笑着,接着道:“她受了重刑之后几乎要死了,可我却又不忍心看她死,我去看她,她只要向我屈服,向我求救,哪怕一瞬,我会救她的。可她那双眼却还是那般倔强,甚至连嗓子都磨出血来,依旧不屑看向我说,‘阿娜妮,你该杀了我,否则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你。’
“后来她宁愿冒着天大的危险让王庭的瘟疫爆发,折腰于伊稚斜,却仍不愿意向我求救。”
阿娜妮从未如此挫败。
她从前想,她在敌人中间游走,是为了小月氏,她想她不是错的,她的牺牲是伟大的,小月氏需要她的牺牲。
可殷陈的出现打破了一切表象。
她知道这个人是来撕碎她的,撕碎她的不堪,撕碎小月氏的不堪。
阿娜妮看着她一次次跌入泥里又爬起来,就算受尽折磨也不愿低头。
她们同样是被毁了家园的人,可她永远比不上殷陈。
殷陈的存在就像一根尖刺,她在各个腥臭味满身的男人身下曲意逢迎的时候,殷陈那张倔强的脸总会出现在她脑海里,似乎就在嘲笑她。
嘲笑她懦弱无能。
霍去病看向阿娜妮毫无瑕疵的脸,微蹙眉头,“公主这样做的理由,就只是她的倔强坚韧刺伤了你?”
阿娜妮的眉头短暂地皱了一下,似是有所不忍,“自然,这样一个人,会让人起征服的心思,将这样的人踩在脚下,才无比畅快,不是吗?”
霍去病沉无权置喙二人之间的纠葛,他也相信,殷陈有她的解决方法。
这两个莫名相识的人之间的莫名纠葛,或许有一日会解开,或许有一日,会深化成杀了对方的利器。
他没有站在她们的立场,他是个男子,便是说着理解,也带着几分虚伪和冠冕堂皇。
况且,被压迫着的人,选择走哪条路都不算错误。毕竟她们的选择也仅仅局限于那些压迫者给的选择。
他索性不再就这个话题发表看法,“公主今日与我所说,我不会透露半分。”
“君侯对她这个人,可有了新的看法?”
“我也在她口中听过你的故事。”霍去病决心将话题掌控在自己这边。
阿娜妮微讶,“她是不是恨死我了?”
霍去病摇头,“她不恨你。”
阿娜妮心头猛地一颤,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升起不可置信,“她为何不恨我?她该恨我的。”
“以她的能力,她若想杀了你,你绝活不到这时。”
阿娜妮情绪激动,“不可能……”
霍去病站在亭榭中央,袍摆随风轻扬,语气平* 淡,“此事到此为止。”
阿娜妮定下心神,说起了引他到此处的目的,“月氏有传闻,自带体香之人,其汗液能治百病,千金难买。所以有人将孩子自小浸泡在各类花液中,慢慢将花液煮热,直至孩子身上的香气再也散不去。
“每年有无数月氏少女死于花液之中,我乃是其中最幸运之人,因我出生便自带异香,也是最不幸之人。我的父亲将我献给伊稚斜以求生存。阿娜妮的意思是云朵,可我却不像一朵云,我是被脱光了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逗乐的玩物。”
霍去病觉得她这个人还挺有意思,“公主的想法不该同我说,你以为你将你的过去铺陈在我面前会让我心软,我从不是心软之人。就算你如此剖白自己,我亦不会因你的过去便怜惜你。”
“是不对除她之外的人心软吧?”在西边照射而来的阳光下,阿娜妮的面容散发着美玉般的光泽,一颦一笑尽是风情,“真嫉妒她,在王庭,她有个甘愿为她去死的乌尤,在汉廷,还有个会为她心软的君侯。”
“乌尤?”
阿娜妮见他上钩了,笑道:“乌尤为了救弟弟契据尔,不得已与匈奴里应外合,谋夺定襄。”
“侵略者就是侵略者,以苦衷来美化事实,便不是侵略了吗?”霍去病难得对一件事持嗤之以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