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半截玉,中空。
她眸光一滞,那是玉簪的一截,中空以用来藏针,这种方式,是阿母和姨母幼时所创。
“那个妇人在何处?”殷陈将半截玉收入怀中。
长安城外万陇麦地已经收割完毕,时有妇人臂上挽着箩筐,在田间拾遗落的麦穗。
道旁的青草业已有了枯败之势。
从长安而来的少年打马飞驰,看到她,松了一口气,驱策踏云走到她身边。
董偃和淮之齐齐蹙眉,显然二人都在他身上吃过苦头。
霍去病掠过殷陈身边的二人,调转马头与她并辔而行,“我去太主府接你,听闻你出了城。”
殷陈直愣愣注视着他,听着他戛玉敲冰般的声音,心头忽而泛起一阵酸涩。
淮之看她身边有了人保护,打马离开。
马蹄声阵阵,一行人一路疾驰,在南陵的一个庄子停了下来。
殷陈刚要翻身下马,霍去病已经将手递了过来。
殷陈俯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英挺的长眉下的漆黑眸子此刻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容,她的视线转移到他修长的覆盖着薄茧绑着白色手带的手上。
她身上还是昨日那身的裙裾,除了缘边的卷草纹,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身上透着水腥气,发丝凌乱地飞扬着。
他似是看惯了她的狼狈模样,仍注视着她。
松开握缰的手,将左手搭在他手心,借力下了马。
待她站稳后,霍去病不轻不重地捏捏她的手,才松开她冰冷微颤的手。
殷陈被他这股力道捏得回了神,抬眸看向他。
他眸中坚定,让她一直恍然的精神为之一振。
“那妇人就在那处。”董偃下马,指了指前方一个草屋。
殷陈与霍去病对视一眼,跟着董偃往前走去。
这庄子中静悄悄的,应当是被控制起来了。
走到草屋边上,守在边上的暗卫推开门。
屋中黑暗潮湿,妇人听到开门声响,往内蜷了蜷,张望门外,只见三人进了门。
妇人从肩到脚被捆得严实,嘴上绑了布条子,像条扭曲的虫子在地上蠕动,身上沾满了排泄物。
霍去病看到此场景,眉头轻蹙。
殷陈注意到他的反应,转眸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董偃,道:“我想自行审她。”
“若有需要便唤我,我就在外面。”霍去病嘱咐她两句,退了出去。
殷陈关上门,缓步走到妇人身边,毫不在乎满地脏臭排泄物,不紧不慢蹲下。
她距妇人很近,近到她点漆般的眸中倒映着妇人惊恐的面容。
妇人向后挪去,直至蠕动到墙边,再也无处可躲。
殷陈一双晶亮的眸子中此时盛满了叫人不寒而栗的杀意,她抬手解开缚住妇人嘴巴的布条,抬手掐在妇人下颌,迫使她张口,细细检查了口中并无毒物,才松开手。
妇人吐出口中淌了一晚上的腥臭口水,“你是谁?抓我作甚?”
“好问题。”殷陈指间捻出一根银针,“你问一个问题,我便扎你一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若答错或不答,我扎你两针。”
“此针中的毒会让浑身生满脓疮,越疼越痒,越挠越疼,直到指甲缝里也长满了脓疮,最后受尽折磨死去时,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哦,忘了说,我唤此毒为,生不如死。”殷陈语气平静,仿佛在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刚刚你问了我两个问题。”她说罢,将两根针往妇人身上扎去。
妇人被她悒郁似呓语的声音吓得满脸惊恐,悲声哀求道:“姑子,我只是个下人,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殷陈又往她身上扎了一针,“我还没问,你便答了。”
妇人身上涌起难以抑制的痛痒,想挠挠不到,只能左右蛹动,却不敢再开口,生怕惹恼这姑子。
殷陈漠然看着痛苦不堪* 的妇人,开口问出第一问,“你听命于谁?”
第093章 线索
妇人眼神躲闪, 疼得满头大汗,声音变了调,又急又快道:“我的上线是个长安人, 我不知他是谁,他每次来都会给我一笔不菲的钱财,让我每隔五日便给那洞中女人送吃的,不让她死,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殷陈捻动着指间的针, 细如发丝的针在她指间不停转动,“是吗?难道这两年你就没有片刻的好奇, 窥视过他?”
妇人吞了吞口水, 目光直愣愣盯着她手中的针,身上痛痒又一阵阵袭来,她如一条搁浅的鱼一般徒劳挣扎,将地上的污秽之物溅起, 激起恶臭。
妇人知道长安人最怕脏污,可眼前这个面色阴郁的少女不为所动, 任由那粪点溅到她衣上。
窗缝照进来的光打在少女侧脸上,让她面颊边缘多了一层毛茸茸光晕,利落的线条由光影切割着,唇线微勾,将手中针利落扎到她的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