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一一答过,“好,我记住啦!小春阿姊的酒只留给我,你们都不许偷喝,否则,我回来定要生气的!”
她再度朝殷川和义妩跪拜,行稽首礼。
殷川和义妩扶起她,叮嘱了几句,“莫要逞强,若受了委屈便回来告诉阿翁,阿翁必然领着班子众人去给闯闯撑腰。”
殷陈含泪看着父母,郑重点头。
她转过身,步伐坚定渐行渐远,没有再回头。
她将她全部的珍贵的欢乐的恣意的记忆留在此处,不再回头了。
霍去病回头看了一眼殷家班子众人,将他们的面目记在心中。
二人一路离了殷家班子,殷陈看向身旁少年,“往何处去?”
霍去病抬手指向北方,“姑子觉得,往北而去如何?”
殷陈摇头,“我不喜欢北方,我想往西去。”
“那便向西去。”
二人追寻西落的夕阳,走了近两个时辰。
殷陈越走越疲乏,双腿如坠着千斤的石头,犹如在水中行走,几乎抬不起来。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视线慢慢下滑,低头一看,身体逐渐下陷,脚下是一片沼泽。
走在前方的霍去病也发觉端倪,他停步,回头看向不断下坠的殷陈,“莫动。慢慢仰面平卧,缓慢将腿拔出来。”
殷陈被他清冷平静的话语拉回神思,依言照做。
脊背接触到沼泽地,冰冷的水瞬间淹没身体,屏气凝神,在沼泽中慢慢仰面往回移动。
直到碰到了坚实的土地,殷陈已经浑身酸软无力,她仰面躺在地上,满身污泥,“你从前也遇到这种情况吗?”
军中骑兵训练多有过沼泽越天堑,这样的恶劣环境,于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
霍去病此时满身恶臭,他微蹙着眉,恨不得立刻将这身腥臭衣裳脱去,“听人说的。”
殷陈斜过他焦灼的面容,心中划过一丝疑狐。
休整一阵子,二人又启程。
半道上,霍去病取下挂在腰间的环首刀,将刀鞘尾部递到她眼前。
殷陈抬手抓住刀鞘。
这一路,天气快速变化。
走了不远,忽然陷入重重迷雾,四周悄寂,不同于夤夜的黑,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
雾气似乎在流动中,二人走到何处都是一片大雾,雾气将周围一切轮廓掩盖,二人只能如盲人一般慢慢摸索着往前。
殷陈握着刀鞘,前方少年的身影在雾中忽隐忽现,她盯着他的身影,直看得眼睛酸胀也不敢眨眼,仿佛只要她一眨眼,他便会消失不见。
霍去病回头,看到她神色迷惘。
他握住刀鞘的手往中间移了一点,拉近与她的距离,问道:“姑子认为,若身在雾中,该如何走出迷雾?”
殷陈正讶异于自己与他骤然拉近的距离,闻言微怔,道:“若身在雾中,心在雾外,便能走出迷雾。”
霍去病颔首,又问:“那姑子的心在何处?”
第096章 梦醒
自己的心在何处?
她的心仍囚困于两年前的那场大火之中, 从未脱困。
“仍在雾中。”她缓声答道。
霍去病注视着她,那双眼眸在雾中,仍有看穿一切迷惘的坚定, “我知姑子现在内心困顿,但姑子是个就算前方没有路,也会走出路来的人。”
殷陈停步,牵得前方少年也停了步子,她的声音轻若身边缭绕的轻雾, “若前方是条死路,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少女鬓发被雾珠洇湿, 眸子明亮不可逼视。
这回轮到霍去病怔愣了,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若入穷巷,就该及时掉头吗?”殷陈又问。
“我想你不会回头。”少年如是答道。
殷陈笑了起来,她笑得极为开怀,如同枝头随风颤动的春花, “我们并不算相熟,我甚至都不知你是谁。你为何如此了解我?”
霍去病一时语塞, 干咽了口口水。
殷陈脚踝发酸,她索性坐在地上,雾气随她的动作而迅速流动,“我们该等雾散去。”
因为同握着刀鞘,他被她的动作牵制得倾身向下,只得坐到她身边,道:“我不喜欢被动等待, 若这场雾永不散去, 我们便被困死在此处了,破开迷惘罢。”
殷陈笑着看向他, 扯开了话题,“我想起一个方士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他说,我现在的困境乃是自身的困境,须得熄灭心中怒火,才能走出困境。”
“可姑子没有那样做。”
“我心中怒火,永不会熄灭。”殷陈目光坚定,抬手抓住一缕雾气。
“怒火太盛,会伤及自身。”
“那又如何?”殷陈闭着眼,感受雾气在指缝流过。
霍去病看着她闭眼抬手的动作,她这样恣意的人,就该如风一样才是。
她忽然睁开眼,指向风来的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