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厉,开门见山道:“你们与冠军侯达成了什么交易?”
殷陈逼问人时便会这般,靠人靠得极近,直勾勾盯着对方的眼睛,似乎她那双黑亮的眼眸能看透人心。
哈森任她靠近自己, 想起霍去病那张淡漠至极的脸, 齿缝中溢出一丝笑来,“医者何时学会这般拐弯抹角了?”
殷陈也笑, 笑意始终停留在嘴角,没有上沿至眼角,“与你学的。”
“哈森愧不敢当。但医者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居次不让说。”哈森放下手上耙子,没有与她周旋,确实是阿娜妮要求他不能将此事告知殷陈。
哈森与殷陈之间的气氛并不像她与阿娜妮一般敌意横生,势如水火。
“你何时变得这般听话了?”殷陈讥讽道。
“在殷医者眼中,哈森便这般不值得信任吗?”哈森终于反问道。
二人唇枪舌剑一番,最终以哈森妥协告终,“我会查出契据尔时通过何人进入汉境的。”
隆虑公主的消息在东中时传到殷陈手中,信上只有三字:胡姬馆。
殷陈将信件焚毁,独自出门去。
因着夕月夜,宅中已经有了些热闹气氛,青芦正吩咐仆从准备夕月用具,转眼看到一身素净的殷陈走了过来,问道:“殷姑子要去何处?”
“见一个朋友。”二人在廊庑间行走,青芦刻意落后了半部。
青芦今日穿一身莲花蕊色的曲裾,头顶盘髻上还簪了梳形笄,盘髻两侧的圆髻上插着玳瑁擿,垂在额前,行走间擿上缀着的如露珠般的宝珠颤巍巍摆动。
美人皎皎梨花面,盈盈水波眼。
青芦见她望着自己,微垂下巴,有些赧然,“姑子为何这般瞧我?”
殷陈朝她眨眨眼,“我瞧青芦今日妆扮得极美,该不会是要去见心上人罢?”
青芦被她这直白的话闹得红了脸,“姑子怎的这般打趣我。”
殷陈快行几步,心情似是大好,“不会被我说中了罢?”
青芦咬了咬唇,不再回答她的话,又道:“今夜是夕月夜,姑子可要早些回来,我们备了筵席。”
“好。”殷陈挥挥手,踏出回廊,踏到阳光中,萧条的背影在扶疏光影间穿梭远去。
出了宣平里,殷陈往东第去。长安平民多分散居于东第和分散在东西市周围,按着绿蚁说的地址去,她在巷口瞥见一个八九岁小女孩踮着脚用棍子捞伸出墙外的一串葡萄。
殷陈端详她的模样,倒是与绿蚁有些相像。
她走到女童身边,“把棍子给我。”
女童看看她,“你要作甚?”
“自是帮你摘葡萄。”殷陈笑着看向女孩。
女孩迟疑地将手上木棍递给她。
殷陈接过木棍,抬手用木棍将葡萄串的枝子绕了两圈,使力一拉,葡萄串便脱离枝头,掉了下来。
她抬手稳稳接过往下掉落的葡萄串。
女孩欣喜拍手,“真好。”
“是谁在偷我的葡萄?”院中忽然响起一声怒吼声。
女孩一惊,立刻拉着殷陈的手往巷子里跑去。
殷陈拎着那串葡萄跟着女孩在窄巷中穿行。
葡萄骨碌碌落了几颗地上。
女孩心疼看了一眼,一跺脚继续拉着殷陈跑。
转过几转,殷陈已经被绕晕了,女童警惕瞧瞧身后已无追兵,才抚着心口靠墙大喘气起来。
殷陈将那串葡萄递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春分,我是春分那天生的。”女孩已经在这逃跑中跟她建立了友好关系,不再警惕。
女童接过葡萄串,挑了一颗小的一颗丢进嘴里,心满意足地眯起眼。
殷陈看着她模样,不自觉笑出声。
春分这才想起要分享,将葡萄递过去。
殷陈也不客气,摘几颗丢进嘴里,与她攀谈起来,“这葡萄不是你家的吗?”
“葡萄树这样贵,我家怎么可能会有?”春分诧异道。
殷陈在清平坊待了一个多月,都快忘了普通黔首的生活了。
一阵语塞,她又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拍拍手,“我都帮你摘了葡萄,还被你带到此处,你得请我吃个饭才行罢。”
春分却摇头,“我请你吃葡萄了呀,我们扯平。”
殷陈可没在语言方面落过下风,“这可不算,这是我摘下葡萄的报酬,不算你请我的。”
春分被她堵了回去,苦着脸思索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那你随我来,我家就在前方。”
殷陈跟着越过青苔丛生的小路。
眼前是一个小破茅屋,屋外有个枯瘦如柴的老妪正在晒太阳。
春分走过去,将挑得最大颗的小半串葡萄递过去,在老妪耳边大声道:“阿祖,这是这位姊姊送的。”
老妪看向那串得之不易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