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先生的讲学吗?据现在便去罢。”
刘据朝皇后行了辞别礼,被沉玉牵着出了殿。
殿中宫人也都相继退出去。
白木香仍旧在袅袅,殷陈看看皇后,皇后示意她吃糕点。
殷陈将刘据送的饴糖收入袖中,拿起箸夹起碧玉盘中的桂花糕。
她的吃相很像陈阿娇,细嚼慢咽,吃得很是细致认真,唇上沾了点细屑,似是察觉到了卫子夫的目光,殷陈抬起拇指揩去嘴角糕点细屑。
卫子夫眼眸微弯,问道:“好吃吗?”
桂花糕口感细腻绵密,殷陈点头,“回皇后,我很喜欢。”
手覆在案上摊开的书简,卫子夫声音一如往常温柔,“阿陈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开心罢。”
殷陈微怔,她勉力勾起嘴角,张了张口却无从答话,空有沉默以对。
卫子夫看着她嘴角那抹艰涩笑意,“阿陈,你要怎么做呢?”
“齐溪姑姑是无辜的,她不该在永巷受苦。”
“我会尽力助你。”
“多谢皇后。”
此次,她见过皇后之后,没有在椒房殿等着霍去病来接她。
她方才已经借刘据之手将毒下好。
此毒对身体无病症的人并无害处,但刘闳自出生早产时便多病缠身,这毒很快便会催发。
她去到漪澜殿时,王夫人正将自己关在殿中。
殷陈问宫人王夫人症状如何,宫人道:“夫人时好时坏,只有二殿下来时,她才好些。”
她交代了两句,宫人推开门让她进殿。
漪澜正殿中原本的琉璃制品已经收走了,想是王夫人也在尽力装疯,宫人怕她砸碎琉璃瓶弄伤自己。
殿中昏暗,一缕阳光恰好自窗牗斜射进屋中,王夫人着一身暗青色曲裾,腰间没有束带,青丝半披坐在案前,案上摆着许多娇艳的花。
她竟在殿中插花。
秋日的花品类不多,她时而神情怔怔,时而将手中拿了许久的花插进玉瓶中。
“稀客呀,漪澜殿许久没有殷姑子这般尊贵的客人到访了。”待到殷陈的脚步缓缓走到殿中,王夫人才有所反应,抬头看向来人。
“看来王夫人兴致不错。”
“苦中作乐罢了。”她斜绞下一枝菊花花茎,将一朵含苞欲放的菊花插入瓶中,“养花最宜用山泉活水,可惜我殿中只剩些死水了,希望这些花能活得更久些罢。”
殷陈走到案边,拾起一支开得正好的菊花,“离开枝干的花,就算耗尽心血,金银浇灌,也难逃枯死的下场。”
“殷姑子这话似是意有所指呢。”王夫人一边调整花型,转目看向她,少女指间拈花,放于鼻端轻嗅。
殷陈不置可否,“我这两日倒是知道了些事,譬如,夫人与李家的关系匪浅。”
王夫人扯下一片有些蔫了的花瓣,声音轻柔,“殷姑子今日到漪澜殿是要作甚?”
“来与王夫人谈个交易,我可以保住刘闳。”殷陈将菊花多余的叶子摘下,比了比长度,绞去多余的花茎。
王夫人凝睇着少女秀致的侧颜,眸中似有深意闪过,转瞬间又消弭如烟,“殷姑子如今自身难保,何谈保旁人,还是仇人之子。”
“毕竟,他也算是我的弟弟。”殷陈拿着花,难得语气认真。
王夫人似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噗嗤一笑,“姑子难道不知天家亲情凉薄,你自己便深受其害,竟妄图颠覆这番道理吗?”
“不合理的道理,便不为道理,为何不能颠覆?王夫人这般聪明的人当早找好退路,若李家败,恐怕你也牵连其中。”
“姑子竟认为我还能有退路?”王夫人原本还慵懒的眸光陡然凛冽起来,冷声反问。
殷陈微微前倾身子,将那枝开得正艳的菊花插入琉璃瓶中,那缕照到案上的阳光因而移到她面庞上,少女羽睫闪动,语气似诱似蛊,“我站在此处,因我不受制于任何人,也不会顾忌任何人。我现在开出一条退路,让刘闳全身而退。至于要不要走,全凭王夫人。”
王夫人端起玉盘,指间沾水,弹到插好的花上,放下玉盘,动作间袖子带起香风,引得空气中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间流窜,她笑道:“姑子的条件我会考虑的,但我劝姑子可莫要小瞧李家人。”
阳光斜溢于王夫人暗青色曲裾之上,其上卷草暗纹若隐若现,美人浸沐秋光,虽笑着,笑面却满是悲凉之意。
殷陈偷偷松了口气,本以为还要威逼利诱一番,岂料王夫人现在倒是不像从前那般难缠了。
殷陈再与她不疼不痒说了两句闲话,便告辞离去。
王夫人看着少女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漪澜殿半掩着门扉后。她怔怔望着那个方向,直到眼中渐生出酸涩,垂眸看向玉瓶中那枝徒然高出一截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