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子解了昭平君刁难的少年,他是长安最耀眼的少年,两次功冠全军的最年轻的君侯,今上最为倚重的人,皇后的外甥。
这般少年,合该是耀眼的,夺目的,犹如高山之松,万人仰视。
他敛起神思,领着班子众人再唱一曲祝寿歌。
歌曰: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
乐只君子,邦家之光。
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受天之祜,四方来贺。
寿之永永,筵开锦绣。
称彼兕觥,万寿无疆……”[1]
齐声唱罢,他遥遥举杯相贺。
霍去病亦执杯向他,饮了一口,算是主人家的回敬。
李延年饮罢美酒,领着班子众人退场。
又有歌舞者上台,盘鼓舞,角抵,百戏等曲目应接不暇。
刘姀意犹未尽小口啜饮着佳酿,“诶,阿嫦,你觉得这李延年如何?”
刘嫦不胜酒力,方才多饮了一口,现在面色红润,如同上了胭脂,“姊姊想作甚?”
“他这般出色,不该困于市井。”刘姀若有所思笑道。
席间刘陵站起来,朝霍去病举杯,“我祝君侯,安乐如意。”
其余众人也纷纷效仿,七嘴八舌举杯。
“长寿无极。”
“生辰吉乐。”
“千岁万岁,岁岁逢春。”
霍去病一一喝过酒,边上曹襄看着他一杯杯饮下,有些担忧看向他。
他摇头示意无事。
终于轮到阿娜妮,阿娜妮端起琉璃杯,起身向霍去病举杯,“我的家乡月氏有句俚语,译成汉话是君当长命如神山,我祝冠军侯。”
言罢,她弯眼一笑,仰杯饮尽。
霍去病颔首,也将杯中酒饮尽,他的目光掠过阿娜妮,望向她身侧的殷陈。
阿娜妮察觉到了,笑容微滞。
席上各家少年郎却将目光都投向她,她只得维持体面笑容,捏着空杯坐下。
阿娜妮坐下后,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向殷陈。
殷陈长呼一口气,正待倒酒举杯,一个丫鬟匆匆来报,“那位李小姑子同陈二姑子争吵起来了。”
殷陈霍然一惊,李惊澜和陈茵?
这两个小女娃怎么会遇见?
她放下杯子,朝霍去病拱手致歉,匆匆离席。
霍去病面上闪过一丝失望。
人群中,不知是谁叹了口气。
殷陈离席后,为避免冷场,曹襄出来打圆场,举杯朝霍去病祝贺,“祝冠军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众人闻言一笑,这个小风波就这般掩盖了过去。
阿娜妮看着殷陈案上那杯没有倒满的酒,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宴席都在顺利进行,主人家尽善尽美,客人宾至如归。
但殷陈的坐席,却一直空着。
霍去病时不时望向那个空坐席,但他离不得席,只能看向终军,“劳烦子云替我寻个人。”
终军挑眉,他自然知道那个人是谁。
毕竟,他的神色从那个人离开后便一直不怎么好。
终军悄悄起身离席,沿着荷塘小径往后堂去。
只见两个年岁相仿的五六岁女童围着她,她坐在亭中,横笛于唇下,吹奏一曲蒹葭。
秋风吹皱池面绿波,残荷瑟瑟摇曳。
少女那双含雾灵眸半垂,吹出的笛声悠扬。
两个女童拍着手合着拍子,一个女童笑吟吟拉着另一个起舞。
另一个面上略有嫌弃,但一瞬之后,也便笑着踩着乐声舞动身姿。
终军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幅如画般的场景,他想,或许她在此,比在席上更自在些。
他回到席上,霍去病问道:“可瞧见她了?”
“嗯,她当来不了了。”
霍去病闻言皱眉。
“她既已离开,何必再让她到席上承受这许多人探究的目光。”终军这才悠悠道。
霍去病霎时无话可说,他竟忘了她本不该出现在此,是他贪心,竟未考虑到她的感受。
终军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弯唇一笑。
宣平里一派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而长安另一边的乐安侯宅,却是截然不同的气氛。
李蔡捏碎一只琉璃杯,尖锐的碎片刺入他手心,顿时血流如注。
他面色晦暗,“好一个殷陈,我竟没料到她竟是陈阿娇那个早该死去的女儿,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李三姑……”
李蔡转眼睨向说话的那人。
那人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改口道:“李姬今日传来消息,事情已经顺利办好。”
李蔡眸底升腾起戾气,“看来阿姝这孩子倒是比她姊姊更有用些。”
“三皇子的身子自生下来便伤了根基……”
“这孩子若不行的话,我们便再要一个。”李蔡语气阴冷,下了决断。
“诺。”
詹事宅的生辰宴顺利结束。
主人家送别了宾客,陈掌给卫少儿揉揉肩,卫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