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他本就是站在窗边的。
二人透过窗牗缝隙相望,屋中灯火幽微,点亮了她眸中倒影。
第121章 撩拨
“明日便是岁首了, 我有些想家了。”
其实她并没有一个称为家的地方,她所能称为家的,只有殷家班子。
可现在殷家班子已经消亡, 而她这个唯一的幸存者像一缕游魂游荡于世间,既无来处,更无归处。
霍去病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道:“外面冷,进来说话。”
殷陈伸手将窗牗推得更大些, 一弯腰,单薄身子便自窗牗钻了进去。
她还真像只猫儿一般不走寻常路。
霍去病抬手撑开窗牗, 让她顺利钻进屋中。
屋中燃着火盆, 暖意融融。
殷陈坐到毛茸茸的皮毛坐席上,撑着脸看他。
霍去病坐到她对面,拿过酒勺,将放在炉边煨着的酒舀了一杯推到她面前。
“多谢。”殷陈摸着温热的杯壁, 目光仍停在他面上。
“为何这般看我?”
“因为,鲜少看到郎君这般模样。”殷陈说着弯弯眸子, 他的发用纚带束着,发髻有些松散,发际有些张扬的碎发修饰着,让他整个人少了一丝平常的倨傲,多了些少年气。
霍去病神色自若。
殷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他本就是个少年,饮了那杯热酒, 方觉身体暖了过来, “那郎君为何不睡?明日不是要狩猎吗?仔细养不好精神,明日输给那群期门郎。”
“我想, 旁人还赢不了我。”霍去病挑眉,又给她舀了一杯。
殷陈却觉得这酒虽烈但异常好喝,又饮了一杯,热酒入喉,香醇中透着微微辛辣,烧得她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又问:“郎君为何夜不能寐?”
“我接下了一个重任。”霍去病也饮了半杯酒,道。
“郎君没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吗?”殷陈索性倾身,接过酒勺给自己盛酒。
霍去病将酒勺递给她,听着酒水撞入玉杯的泠泠之声,摇头,“不是。”
“郎君是怕信任的人会失望?”殷陈示意他将杯子递过来,帮他也盛了酒,递过去。
“嗯。”霍去病接过温酒,仰杯饮下。
殷陈没有继续问下去,继续饮下杯中酒,闭眸思虑半晌,道:“我想问郎君一个问题。”
霍去病抬眼示意她问。
殷陈在案边摸了只杯子,又将自己的空杯拿起来,两相敲击,发出脆响,“比如这是两个人,一个在学步时总是摔跤,另一个则极为顺利地学会站起,走路,甚至比第一个人的天赋更高。”
霍去病盯着她手中那两只杯子看,“然后呢?”
“郎君认为,这二人之后的路,谁会走得更顺遂些?”她执着两只玉杯,眼神迷离。
霍去病指腹笃笃敲击着案面。
酒器中的酒咕嘟嘟地冒出气,风从窗棂缝隙里吹来,将冒出来的酒气打散,酒香夹杂着安神香萦绕在屋中。
寂寂沉夜,风声,敲击案面声都清晰地鼓噪着耳膜。
霍去病敲击案面的频率变慢,看向笑得狡黠的殷陈,“在学步时摔过很多次的人,在此后的路上会知道如何避免摔倒,也知道怎么摔会伤得更轻,所以他的路,会越走越顺。然后刚开始便没有摔倒的人,反而会在之后的路途中经历越来越多的挫折,最终难以再次站起。”
殷陈放下杯子,一脸神秘地摇头,又给自己舀酒,“其实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这两个人的命运,并不是我们现在的话去既定的。人生的路太多,每做一个选择,便会催生出太多可能。或许二人会夭折于幼时,或许会死于病痛,灾祸,或许有幸活到寿终正寝,但一时的顺遂是真的顺遂吗?”
“姑子莫不是在耍我?”霍去病听着她这话,端起杯子啜饮了一口,微笑道。
她一片混沌的脑中正想着该如何形容此事,双手撑在案上,支起上身,面前被她放下的空杯被她的动作碰倒,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她眼眸一亮,似是想到了极佳的说辞,继续道:“没有人可以界定还未开始的事情的结果好坏,在未开始做前便忧心结果,那可不像是郎君所会做的事。若郎君是这只倾倒的杯子,这个信任你之人便是将你扶起,注满,将你高举之人。同样,若他松手,你将重重坠地。可郎君却不是杯子,若郎君比作一样物什的话,我觉得郎君如月,即使月有阴晴圆缺,会被乌云遮住,但月仍是月,高悬于夜空,不会坠落,亦不可摘取,不为人所污蔑而晦暗。信任你之人不会每逢晦朔日而将你弃置,因为过了这段晦朔之日,月仍会皎洁。郎君若因为怕信任之人失望而退缩,便是将自己化为了杯子。郎君是月,不是杯子。”
她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的,霍去病笑望着她,见她星眸微饧,香腮带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