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
李蔡动作迟滞, 心中霎时明了,箭上有毒。
殷陈下一刀已经再度朝他劈去,此回是横劈向李蔡脖颈。
李蔡立时竖剑格挡,接着反撩刀刃,仗着自己的兵刃灵活,双手齐发力,相接处划出一道火光。
刀与剑不同。
刀的杀伤力虽大,但一旦缺少了挥刀前施加的力,便缺失了许多爆发。
殷陈此刻被他架住,一下子竟无法再施力。
李蔡自然知道这一点,脚下一动,侧踢向殷陈。
殷陈迅速摇身躲避这一脚,一时不防,只瞥见一道银光直刺心口而来。
她且往后退去,再无时间蓄力挥刀,摸向腰间的匕首,格向那道银光,堪堪击偏了剑尖。
这一击逼得殷陈连连后退,因方才硬挡下一剑,右手腕骨泛起针扎般的疼,微微颤抖着。
边上坐骑早被兵器碰撞打斗声吓得飞奔而去。
李蔡哼笑一声,“看来你并不似看起来一般强悍。”
殷陈啐了一口血水,“你是如何与匈奴人联系的?还是说,你与赵信有联系?”
李蔡原本戏谑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不明白此女究竟从何得知这些事的。
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盯着他,叫他心中骤然翻起惊涛骇浪。
他猛地抖剑再次刺向她。
殷陈翻转匕首为反握,后退两步蹬上树干,借力上树后翻到他身后,一脚将他踹到树干上。
折断的箭忽然受力,往内再度没入皮肉,李蔡闷哼一声,折身再刺。
李蔡心绪被扰乱,此时剑势也失了准头。
殷陈灵活如鬼魅,正要举起匕首再刺,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殷陈!你若再动一下,必会死在我箭下!”
这声音,正是李姝。
陇西李氏,箭术奇佳。李姝站在不远处,张弓对准了正要对李蔡下杀手的殷陈。
殷陈垂眸看着捂着肩头痛得面容扭曲的李蔡,眸子弯出嘲讽笑意,“其实,我并不怕死。”
她再度举起匕首,猛力向下扎去。
李蔡瞳孔睁大。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破风声,紧接着便是当啷一声响。
那几近刺向李蔡心口的匕首被飞来的一箭射落,匕首掉落在李蔡身侧。
李蔡松了口气。
殷陈瞥向那支斜没入泥土的箭,染蓝的箭羽仍在嗡嗡摆动。
左手被这股力道震得不住颤动。
她转头看向箭矢射来处。
毛色油亮的高头大马立在不远处,马上之人手挽雕弓,背对朝阳,拉出一道利落的影子,面上神情冷峻。
他朝她微微摆首。
殷陈皱眉看他。
她不甘心放弃。
霍去病转眸看向李蔡,声音带着一贯的沉稳和清冽,“我适才看花了眼,竟将乐安侯当成了猎物,还望乐安侯见谅。”
李蔡冷笑一声,勉力站起,李姝警戒看向二人,松开手过去扶李蔡离开。
殷陈拾起匕首,又拔出那支没入泥土中的箭,缓缓站起身,望向马上之人。
“姑子何时有这般打算的?”霍去病眼下青黑未消,直视着身影落拓的少女。
“从知道是他害了我姨母的那一刻起。”
——
李蔡被李姝搀扶着离开了那地方,他额上泌出汗珠,拍拍李姝挽在自己臂上的手,“好了,阿翁无事。”
“阿翁今日叫我埋伏在此,我才算看清了殷陈的狠毒。”李姝心疼地看向父亲的伤,担忧道,“得快些回去叫太医处理才行。”
李蔡只觉心口钝痛,咳了一声,“王夫人近来如何?”
“王夫人?她仍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不过我瞧近来太医总往漪澜殿去,想是她身子已经不大好了。”
“你多替你阿姊去瞧瞧她罢。”李蔡再咳,只觉肩头那支没入血肉的箭牵连着浑身筋骨,连走动都让他难受。
“为何?我与她又不熟。”李姝撇嘴抱怨。
“阿姝,你如今是陛下身边人,不可再如从前一般任性了。”李蔡拖着步子,肩头血液不断冒出,沿着脚步一路蔓延。
李姝看着父亲痛得不住颤抖的脸和不断渗出血迹的肩头,将心底的不满压下,又赶紧上前扶住李蔡的胳膊,“阿翁为何要故意让她伤你,以阿翁的身手,她功夫再好,也不可能这般轻易伤了阿翁。”
李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
“姑子当真以为今日能杀得了李蔡吗?”霍去病下了马,走到她身边,看向她不住颤抖的指尖。
“若不是你阻止我,我定能杀了他。”殷陈揉捏酸麻不已的右手手腕,听着他的脚步越发靠近自己,轻声埋怨道。
霍去病拉过她的手,看到她手上因拉弓而勒出的两个血痕,“他出自陇西李氏,身手不在你之下。今日这般轻易让你伤了,或许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