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陈自然知道,只是她不愿就此放弃,所以必须要试探他一试。
霍去病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洒在她指上伤口之上,“若要杀他,须得抓住他的把柄才行。”
“我方才诈他与匈奴有联系,他神色不对。”殷陈抬眼看向霍去病。
“有证据吗?”
“契据尔。我们得保住契据尔的命。”殷陈心思一转,手也一动。
霍去病握住她的手腕,“莫动。”
殷陈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激动反抓住他的手,道:“契据尔在何处?”
“契据尔现在很安全。”霍去病心中暗叹了口气,耐心道,“你所能想到的,他早就考虑过了。带契据尔进入汉境那商队我已经寻到了,与李家并无干系。”
“或许是他藏得太好了。”
“既然查不到,姑子该以何种罪名给他定罪?你若在此处杀了一个大汉君侯,知道会让自己陷入何种境地吗?”霍去病给她包扎伤口,沉声问道。
殷陈抬眼看向他,无言以对。
“依我看来,李蔡不会那般轻易就让你得手,今日之事定有蹊跷。且回到阿大身边,待我回去再说。”霍去病将手带缠好,冷静吩咐道。
殷陈听着他沉稳的话语,心道此事确是自己冲动,刚想说话。
霍去病却捏捏她的手,掌心的温暖渡到她手心,眸光坚定,“当局者迷,关心则乱。”
李蔡受伤之事,到底没有惊动人。
这让殷陈心底更是没了底,她坐在院中思索着霍去病的话,直至薄雾渐起,星辰挂满天际。
殷陈等到夜半,霍去病回去时,见她还坐在院中,满身冰凉。
他几步走过去,抬手贴贴她的额头,才松了口气,“是有事与我说吗?”
“刺杀一事,是我考虑欠妥,对不住……”殷陈边上的宫灯莹莹,抬眸颇为委屈看向他。
霍去病摇头,“不必为此事道歉。”
“李蔡此举,我想不通是为何?”
“静观其变,至少我们现在能确定他确实与匈奴有些关系。”
殷陈看向他,脑中忽然想起一些模糊记忆来。
她登时后撤了身子,疑狐道:“昨夜,我可对郎君做了什么事吗?”
……
“没有。”
元狩元年的岁首,终是有惊无险得度过了。
十月下旬,王夫人病情恶化。
刘彻在卫子夫的劝解下,去到漪澜殿见她。
王夫人穿戴着往日的衣裳跪下迎接他,只是那衣裳已不大合身,空落落地挂在身上。
“陛下来了。”王夫人红妆鲜妍。
刘彻注视着她,这个被窦太主送进宫的女子,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的女子,曾经温香软玉,三月不见,竟是病骨支离,大渐弥留。
“陛下何故如此看妾身?”王夫人笑着看向他,一双多情眸也如枯井一般,只依稀可见过去神采飞扬的模样。
“你憔悴了许多。”
“是啊,妾身念着陛下,不思饭食,总算着何时能见着陛下,现下见着了,却也不知说些甚了。”王夫人修长苍白的手指* 节分明,将热浆推到案对面,“陛下便如此厌恶妾身,连坐都不坐吗?”
刘彻走到坐榻坐下,杯中热气缭绕升起,他没有说话,只看着眼前女子。
“犹记得去岁这个时节,闳儿折了一支梅花,说想奉于阿翁案前,让阿翁批阅奏折时也能嗅到梅香,心情会好些。”王夫人犹自说着,语气温柔如往昔。
想起刘闳,刘彻的面色和缓了些,似是嗅到了去岁的梅香,“梅香扑鼻,只是梅花凋落时忒烦人。”
“妾认为,花开花落自有定数,能于陛下案前凋落,有何惧呢?”
王嫙注视着对面面容隐在白雾中的刘彻,似是望见了过去的他,也望见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妾身凋于宫中已是定数,此前千般过错,是妾身贪心不足。闳儿无辜,妾知他不是个能当大任的皇子,望陛下垂怜,在妾身故去后,能予他衣食无忧,安康一生。”
王嫙起身,在榻下俯身叩拜。
刘彻看着她这模样,不免想起从前,心底柔软逐渐唤醒,平心而论,他是喜爱她的,她像一朵没有了刺的月季,散发着芳香,任他采撷。
可他明白,她的刺,会在关键时刻露出来,这便是那关键时刻。
“自然,闳儿是朕的孩子,朕自然会护着他一生安康。”他啜饮了一口热浆,忽而道,“你想要哪块封地?”
王嫙陡然抬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刘彻暗自笑,他果然很喜欢她们露出这般出乎意料的表情。
“陛下想让妾身选?”
“自然。”
王嫙在心底斟酌了一阵儿,实在琢磨不透刘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