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打马跟上他。
“我得……我得去寻淳于先生,嫖姚他……”他声音哑得出奇,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想是已经冻麻痹了,说着便拍马要往长安去。
“淳于先生?淳于先生就在华阴!”张贺急急叫住他。
张贺交代了运输药材的御者几句,便与他打马往流民去。
赵破奴这一路颗粒未进也不觉得饿,只是满心怅惘此刻终是得到了攀靠, 眼眶被寒风吹得泛红,翻身下马时腿脚麻木支撑不住, 直往地下跪去。
幸而张贺在侧,眼疾手快扶起了他。
淳于文此刻正在指导哈森舂药配药,乍然一个满脸青紫彪形壮士闯入,抓住他的衣袖往外拖去,声音粗粝,“先生快跟我走!”
淳于文识得赵破奴,却也不知他为何这般, 正两相僵持着。
张贺赶过来解释, 淳于文听罢,交代哈森几句, 让他代为掌管自己的事务。
此时正巧殷陈和李广利也拿着空药罐过来。
殷陈一看到赵破奴,颇为惊愕,“赵军士?”
她又环视周围,却没有旁的军士身影,奇道:“现在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淮南吗?”
赵破奴一看到她,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语无伦次道:“殷姑子……嫖姚他……”
听到嫖姚二字,殷陈手上空药罐差点跌落。
李广利余光瞥见她面色瞬间变得煞白,握住她的手腕,只觉她浑身僵直,整个人冒着森森寒气。
李广利看到她眼底泛起的茫然,愣了愣。
淳于文深深看殷陈一眼,“我们得往淮南去。”
殷陈将药罐递给李广利,回去收拾物什。
淳于文也转身进帐收拾,看到放在边上的漆盒和醉梦解药,一齐扫入包袱中。
几人找廷尉府借了几匹马,打马离去。
李广利手提两个空药罐,问张贺,“他们这火急火燎的作甚去?”
张贺无言摇头。
李广利将药罐往张贺手上一塞,“我得跟去瞧瞧!”
张贺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你要走了,殷姑子负责的这些病患怎么办?”
哈森立刻将边上熬好的药膏递到他手上,“辛苦李郎君了。”
——
三人打马往淮南,并不沿官道走,只抄近路。
路上赵破奴将淮南情况告诉二人,殷陈这才明白昨夜的心悸来自何处。
她望向白茫茫山巅,只觉心口堵得慌,抬手往下扯面衣,手竟止不住轻颤。
“殷姑子。”淳于文看她怔愣,出声叫她。
殷陈捏着辔缰,笑道:“先生,霍郎君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她这般安慰先生,也这般安慰自己,声音愈加坚定,心中却愈加忐忑。
淳于文思索着近日发生之事,总觉得有些蹊跷被自己忽略了。
但待仔细一想,却又抓不住什么。
疾行了四日多,三人终于来到淮南地界。
淮南地处江南,江南冬日也多水汽,虽下过一场大雪,已然全数化了。
城中已经恢复了平常秩序,商贩叫卖,行人络绎。
口音是独特的温吞的雅言。
若是平日里,殷陈必得在这新奇的地方闲逛上一日,此时,她只记挂着霍去病,心中埋怨着路程太远,行人太拥堵。
赵破奴问过一个法吏,带着二人往王宫去。
淮南王宫不同于未央壮美,多了丝独属于江南的秀美,楼阁高跺,形制精巧,院落也透着小巧可爱。
几人奔驰了数日,浑身早已被汗味混着灰尘覆着,狼狈不堪。
淳于文平时整理得根根柔顺的美髯此刻杂乱如草,殷陈鬓边发丝结成了绺状,面上更是冻得裂了口子,唇上干得起皮。
亲卫看到赵破奴,走过来道:“君侯半日前陷入了昏迷,这几日频吐黑血。”
殷陈一听这话,急急想闯进屋中,亲卫抬手阻拦。
赵破奴道:“她是殷医者。”
亲卫是知道殷医者的,只是眼前之人和那个相貌清秀的小姑子实在差别太大。
殷陈掀开门帘子,屋中放置了三四个火盆,将她一身寒气驱散。
几步快奔到床榻边,抬眼看去,见那向她保证定会早些回去的人此刻面色苍白,安静躺在床榻上。
她霎时心乱如麻,竟抽不出一丝头绪来。
干咽了口口水,想开口唤他,只觉喉头痛得过分;想走近,又怕自己一身污秽会让他厌恶。
她离床榻仅有四五步距离,竟连抬步的力气都没了。
门外淳于先生的询问声和亲卫的回答声渐渐变成了悠远的蝉鸣,她狠狠掐住指关节,强迫自己抬起步子,走向床榻。
床榻上露出的一角灰色皮毛。
那是出发那日清晨,她送于他的护膝。
她在边上铜盆中洗了手和脸,这才勾起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