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跟上的众人一举将台上人拿下。
淳于文在高台入口处看着相拥着的二人,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才放回了原位。
他终是赶上了。
他终是赶来了。
殷陈忽而反应过来,揪紧霍去病的衣襟,激动道:“我看到乌尤了。”
“乌尤?”
殷陈转头看向高台之下,那与她遥遥对望的黑衣男子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霍去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台下人头攒动,更远处白茫茫的一片,不见人影。
“郎君等我一会儿。”
殷陈强撑着离开他的怀抱,她走向边上被随从押着的捂着手臂形容狼狈的姜荷,忽然举起手中匕首猛地向姜荷扎去,霎时温热鲜血飞溅。
姜荷始料未及,站在原地呆了一呆,眼见几滴血液飞溅到她面上。
殷陈一把拧住他的衣襟拖着他往高台边去,将姜荷上半身推得探出高台去,厉声逼问姜荷,“告诉我,方才台下那人是谁?谁派他来南越的?”
姜荷不可置信看着这个少女,一时竟吓得双腿颤颤,肝胆俱裂。
一阵风吹来,殷陈手上本就无力,力道微松,姜荷便往下掉了些。
姜荷大惊失色,生怕她一松手自己性命全无,一动也不敢动,“莫松手,我都告诉你……”
他刚要开口,胸中一股气血翻涌而上,喉头泛起一股腥甜,竟呕出一口黑血来。
见此情形,殷陈眸中阴冷更甚,她早在见到他第一眼便知他活不了了。
姜荷此时已经毒侵脏腑,逼问不出甚么了。
她松开了手,姜荷便失去平衡,背身向后,坠下了高台。
姜荷在那一瞬间直勾勾盯着那在雪中眉目冷峭的少女,他想不通究竟是哪一步错了,自己竟是如此下场。
台下百姓们只见一道黑影落下来,听得“嘭”一声巨响,落下高台的姜荷身下蜿蜒出一条血河。
殷陈回首,看到霍去病正注视着自己。
她低头一看手上他送自己的匕首沾了血,连忙在自己衣裳擦去匕首上的血浆。
霍去病待她处理完这些事,才抬步过去扶住她几乎站立不住的身躯,他甚至还十分郑重地夸赞了一句,“你将这匕首用得很好。”
他并无嫌恶,也无讶异,更无责怪。
对呀,他曾见过她最是狼狈的一面,最无赖的一面,他与她曾那样无比靠近过,他了解全部的殷陈,狠戾的,尖利的,不堪的,她有何好隐瞒的。
于是殷陈大方地将匕首贯入鞘中,嫣然一笑,“这匕首用来杀姜荷有些糟践了。”
霍去病吩咐从人将台上众人押下去,退到一旁待她处理后来之事。
殷陈背脊挺直面朝高台下的百姓,清亮的声音响彻高台上下,“姜荷此人上任以来恶事做尽,乃侵害南越之禄蠹,吾今日替天行道,杀此竖子。”
她将姜荷这段时间的罪行一一说出,任由瘟疫恶化,以神女之名义敛财,正如一株风雪压不倒的修竹,“姜荷说得没错,我并非神女。我假冒神女实属逼不得已,姜荷以我家人骨灰和家人性命胁迫我假冒神女为他敛财,我为救家人迫不得已为他所利用。我们已查出南越瘟疫是由海鱼所引起,我在此承诺,打开中宿粮仓,将此前姜荷所敛财物全数归还,与南越百姓共渡难关。”
那只停在檐角的能言鸟飞了下来,落在她肩头。
台下百姓已经被神女殿前今日这一出惊险万分跌宕起伏的好戏惊得目瞪口呆。
中宿太守姜荷死在了这个银发少女手上,他们心中明白,中宿已经变了天了。
他们纷纷跪下,对这个高台上殷陈表示臣服。
他们不在乎高台之上的人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谁能做出有利于他们之事,他们便信任谁。
殷陈如此,姜荷如此。
雪渐渐停了。
待高台下百姓散去,殷陈走进神女殿中,双膝跪地,仰头看着神女像,她双手交叩,对着神女像叩拜,“今日我杀姜荷,是为自己,也是为南越百姓,他若阻挠,中宿粮仓打开之路艰难,今朝我请求神女怜悯南越百姓,度过此难关。”
霍去病站在殿外,看着她虔诚叩拜。
他看向那尊神女像,破天荒地也学着她举起手,掌心相对手指交扣,拇指贴于额,在心底对着这尊神女像祷告。
银发少女对着神明忏悔自己的罪行,而站在她身后的少年,将心事默诉于他一人的神女。
能言鸟在殿外鸣啼两声。
殷陈起身回头极目远眺,一场大雪下了半日,重重远山也已覆上皑皑白雪,几缕暖阳穿透重重云霭,投在白茫茫山巅,似罩上了一层轻薄的金纱缎子。
殷陈叩拜完毕出殿后抬手接过能言鸟检查一番,果见它翅膀上本已愈合的伤口复崩裂开来。
淳于文从城中驾车过来,顺带带来了药箱,在车内给她处理